繞過周家側院,一路奔至後門。哇!好大的一條河啊!這是馮櫻兒今天下午第二次嚇傻了眼,她簡直不敢相信剛才她還站在大門前的同街上,此刻卻目睹一條大河自周家後門前流過,這種環境可不是花銀子就能買到的耶!
河面上平靜無波,只有微風激起的細小漣訪,一圈又一圈,輕推著飄落的梧桐葉;而河水清澈見底,連水中悠游的魚兒長啥樣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馮櫻兒興高采烈跳到河邊,席地而坐,順手月兌去腳上的鞋襪,準備試試河水有多清涼。
哇!就像踩進冰水中。
盡避冰涼的河水和悠然自在的魚兒在誘惑著她,但陳玉雯的事還是要辦,千萬不能誤了正事;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呀,下次推來這玩得海龍王求饒。
她一邊自己安慰自己,一邊縮回發皺的細足,慢慢套上擱在一旁的鞋襪,奮力跳起來。
這麼高的圍牆和自家一比,真可謂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想起十年前那段生不如死的臥床期,馮櫻兒禁不住渾身生起一股寒顫。
老天爺!你可要保佑別出啥忿子啊!雖然我是爬樹兼翻牆的高手,並不表示我是銅筋鐵骨,可耐千錘百煉啦!早知道周家的圍牆高成這模樣,打死我也不來。
她不自覺地皺皺鼻子,撩起裙擺打了個大結,以免礙手礙腳,就近順著圍牆外一棵巨大的梧桐樹開始往上攀。
天啊!這年頭有錢人家怎麼都時興種棵梧桐在圍牆旁池不怕小賊潛入嗎?馮櫻兒略有不解,卻殊不知自己此刻的行徑正是最佳寫照。
她使勁全力自梧桐樹上躍至周家高聳的圍牆上,雙腳完美著落。好險!
一步一步,馮櫻兒小心翼翼地尋找一處較容易下圍牆的地方。嗯!這兒可以,就算倒霉滑了腳,也不會摔成重傷。她對著一塊豐厚青綠的草地獨自贊賞,開始預備一展身手。
右腳先下,牆面的細小突起恰好給她支撐的力量,左腳隨之移動,慢慢來,一切都還在控制之中。
突然——
「你是守宮仙子嗎?」一個年約六歲的小女孩用著天真語調問道。
馮櫻兒還來不及反應,便一個重心不穩,「踫」地一響,狠狠向地面摔去,還是最完美的四腳朝天之姿。
喔!難道我還不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道理嗎?居然還挑了條最大的蟒蛇來耍,這個死玉雯分明是大蟒蛇的化身。
「好菜喔!爹說守官都有爬牆的好本領,可是你卻連牆都抓不牢,真笨。」小女孩語帶不屑。
「笨你個頭,你這死小孩,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找這個時候出現,壞了本姑娘好事,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塊,難消我心頭之恨。」心中惡夢成真已夠教人泄氣,沒想到還被禍首奚落,尤其加害于她的竟是個乳臭未干的娃兒,更叫她火冒三丈,巴不得一口吞下這害人精。
「哇——」小女孩不禁罵,便猶如見了妖魔鬼怪般大哭起來音量之猛,恐怕連雷神也得喊救命。
「這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該死的,芳兒,難道教你照顧一下絹絹也不會嗎?」一個渾厚且忿怒的男聲自後院的另一頭傳來,震動了院中的花草樹木。
小女孩見父親到來,哭得更加猛烈了。「爹——哇——」
馮櫻兒想移動身體,免得躺在人家的後院中實在難看,加上那害人精不停嚎陶大哭,難保她不會因誤間私地而被扭送官府。正當她想使力撐起雙手時,咦!怎麼一點力量都沒有,再試一次!還是一樣。
糟了!手斷了!
馮櫻兒眼睜睜看著那男人的腳步愈行愈近,卻無法起身,幾乎快急死了。她在地面上東扭西彎,試著使用腰力讓自己坐起來;奈何,天不從人願,一切都是白花力氣。此時的她,倒真像一條蚯蚓,難看死了。
「你是誰?」說時遲,那時快,那男人已來到她身邊。
巨大的陰影籠罩了她上半身,讓她這個從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妮子居然也感到一股威脅。他的嗓音深沉如大海,低緩卻充滿不容置疑的自大,危險中兼帶誘惑,教馮櫻兒沒來由地全身起了一股寒粟。
完了,這下準沒好下場!不是送官嚴辦,就是等著被私刑懲罰。馮櫻兒想到自己正值花樣年華,如今卻要……她想一頭撞死,了卻殘生,以免成了「廢人怪物」。
「爹,她是守宮仙子啦!不過,她很笨,連抓牆的本事都沒學會,好丟臉呢!」小女孩忽然停止哭泣,帶著硬咽,像個盡責的管家般報告。
「我才不是什麼丑壁虎,你這個笨娃兒。」她可是道道地地的「人」而非什麼「壁虎仙子」咧!情急之下,她猛地抬頭,直勾勾往那男人眼中望去,只見兩潭不見底的黑湖,讓她一時間忘了自己接下來要做啥!
第二章
除了他墨黑如夜空的雙眸之外,馮櫻兒也注意到他其它的五官及高挺的身軀了。飽滿的天庭、濃密的劍眉,散發出一股迫人的英氣,高挺的鼻梁及寬厚的雙唇更是攝人心魄;尤其他毫不掩飾的注視,簡直像兩把尖銳鋒利的刀,準備置人于死地。
望著他,馮櫻兒幾乎不敢呼吸,深怕一不小心,就要慘遭萬箭穿心的命運了。
「你究竟是誰?還有,為何躺在這後院中?」男人再度開口,強硬的口吻中沒有一絲對待女性應有的溫柔。
「她就是守宮仙子嘛!爹,我告訴過你了呀!「小女孩顯得有些不耐煩。
「去,去找芳兒,這兒沒你的事。」男人突然大吼,嚇壞了小女孩;一瞬間,小女孩已哭著往大廳方向跑去。
「你干啥這般凶惡啊?」馮櫻兒最看不慣罵小孩的男人了,雖然她方才還巴不得好好揍那臭娃兒一頓,但這會兒目睹一個父親凶自己的親生女兒,她可有一肚子火呢!
「我怎麼待我女兒,是我的事,輪不到你這外人來管。」他口氣依舊淡漠如冰。
「哇!我就不信,我偏要管、偏要管。」馮櫻兒怒火爆發,滿月復岩漿猛地噴灑開來。好!既然雙手不能動,那就靠雙腿吧!她抬起雙足,狠狠地往他腿上踢去。「像你這種冷血的男人,根本不配做父親,應該去當和尚,無血無淚無感情的東西。」
周梵天不發一語,精準地攫住她的蓮足,讓她動彈不得。
「放開我!」馮櫻兒狂叫。天啊!她的腿給人模去了。
「我看你能賴在地上多久?」周梵天沒有放松的意思,唇邊滿是殘忍的笑意。
「你以為我喜歡這個樣啊?笨蛋,我是不得已的!」她使盡全力,像一只被捕的猴子般掙扎怒吼。「听見沒!我是不得已的。」
他望著手中的獵物,真想給她一頓痛打。闖入私人宅第就算了,這丫頭居然還膽敢教訓他,想必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我的手斷了,放開我啦!」見他無動于衷,馮櫻兒更是急怒攻心,開始僻哩啪啦地罵︰「你是毒蛇!是蠍子!是該死的蜈蚣!你最好下十八層地獄,免得遺留人間禍害百姓,搞得民不聊生,不對!十八層還不夠,應該十九層,讓你永世不得翻身,和牛頭馬面作兄弟……」
周梵天不待她閉口,便直接往她肩腫骨模去,關節松垮垮的。雖說他經營的是布匹生意,但他同時也精通醫術。她的手沒斷,不過卻月兌臼了,更慘的是不只一手,而是兩手都離位了——
「你的手沒斷。」他冷靜、不帶感情地說。
「沒斷?你瘋了嗎?我可一點力都使不上,而你卻說我的手沒斷,你憑什麼?你以為你是神醫啊!張機還不收你當徒弟呢!」馮櫻兒氣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