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什麼了?」他問。
「夢見你死了。」清綾紅著眼,悶悶的說。
「我還在。」
「但……」
「別再作這些沒有意義的夢。」他被清綾嚇到口氣有點不好。
「但……」清綾還想解釋,但她的嘴已經被厲戒宜吻住,她需要分散注意力。
清綾激動的抱住厲戒宜結實的後背,也想要忘了剛才那不存在卻又真實到讓她苦怕驚懼。
兩人雙雙的投入激情的律動中,試圖遺忘剛才不安的事。
第九章
一大片青綠的竹林環繞著獨棟、獨院的孤雲寺。孤雲寺中大多是帶發修行的修道者。
「娘。」厲戒宜帶著清綾,對一位背對著他們敲木魚卻還長發飄逸的女子喊道。
對于厲戒宜的叫喚,顏媚羽並沒有回過頭來。
「我帶一個人來給您看。」厲成宜面無表情的說。
木魚平穩的聲音還是不停。
厲戒宜的神情中有難以言喻的痛。
清綾看看厲戒宜,又看看前方的婦人,她越過厲戒宜,直接拿掉顏媚羽手中的東西。
「清……綾。不可無禮。」厲戒宜驚訝的說,然後眼神轉為不悅。
顏媚羽轉頭看著清綾,清綾笑著看她。顏媚羽不帶惡意,審視著清綾,像在確定什麼。
餅了一會兒,顏媚羽回頭看厲戒宜,「有事?」
「清綾。我娘。」面對母親多年來第一次的回望,厲戒宜竟然像個孩子,手足無措的介紹。
清綾訝異的看看厲戒宜,又看看顏媚羽,這對母子有說不出來的詭異,母親沒有慈母的溫柔,兒子竟然一反常態的別扭。
他們有問題,但關她什麼事。
清綾看著他們又沉默下來,便跑回厲戒宜的面前,「我餓了。」聲音有如他受傷那晚被哄著睡覺那般甜美。
厲戒宜點點頭,對她難得一見的溫柔他沒轍。
顏媚羽不說話從軟墊上站起來,她領著他們往孤雲寺後方用飯的地點走去。
等他們一一坐下來,端上菜的竟是方琪潔。
「琪潔?」厲戒宜有點訝異。
面對厲戒宜的訝然,方琪潔內心冷笑,她知道厲戒宜訝異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她柔媚的臉上漾起盈盈的笑意,眼眸稍稍睜大而後歸于平靜,好像她也驚訝會在這里看到他們。
其實,她在這里恭迎他們許久。
「我來陪伯母,順便來看看這樣的環境適不適合我。」方琪潔淡淡的說,神色柔媚卻哀怨。她終究是一個負擔,但她絕對不會讓自己永遠是負擔。
不理他們的寒暄,清綾嘴里塞進食物,打算埋頭苦吃,但她咬了咬,嗅了嗅食物,放下筷子,把嘴里的東西全吐出來。
「清綾,你到底怎麼了?」厲戒宜看著清綾粗率的動作。
「難吃。」清綾的表情閃過異樣。
「你在說什麼?」厲戒宜放下筷子,一臉的不解和不悅。
沒有多作解釋,清綾把桌上的菜拿了起來,走到外面倒掉。
站在旁邊的方琪潔瞼色一陣青一陣白。
顏媚羽一臉的平和,看著清綾率性到不禮貌的行為。
清綾從外面走進來,空空的盤子上只剩油漬。她往廚房走去,不一會兒,端出自己煮的東西,坐了下來,又自己吃起來。
清綾這樣旁若無人的行為,看得厲戒宜直冒火,但礙于還有兩個不相干的人在場,他勉強自己忍了下來。
等兩人獨處時,他會搞清楚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甭雲寺的廂房里,清綾躺在床上看著厲戒宜又繃著一張瞼,抱緊棉被當作保護自己,她知道他在壓抑怒氣,但還是隱藏不起來。
他是不是又要對她生氣了?他們是不是又要吵架了?
清綾的大眼染上一層她從未有過的愁。
她不喜歡,真的不喜歡,如果他們又吵架或又打起來,她就不想待在他身邊。
她不要吵架!
「不認識的」為什麼從來不了解她的好意,她不是故意的,但她又不能說,說了他們也不相情。她不想多管閑事,一點都不想,但她總是會不自覺的去幫他。
自從遇上他之後,她就變得好奇怪,變成了一個會去插手管別人死活的人。
她在乎他,但「不認識的」卻不願去了解她。她不是他要的人,也沒有辦法去變成他想要的樣子。
她自小生長在野外,可以應付每一只動物的脾氣,知道何種植物用在哪里,她可以用木頭刻出一個她想要的東西。她可以做這,可以做那,卻沒有辦法讓他了解她的好意,好像她怎麼做都只會惹他生氣。
厲戒宜月兌下外衣,隨手掛在屏風上,他很生氣,但他不想跟她吵架,尤其在母親的地方。
他只穿單衣上床。清綾往後面縮,他的幽黑大眼直盯著她的動作,她當他是什麼,干嘛一直往後退?
「過來。」他眯眼的說。
清綾搖頭,她不要,他們會吵架。
厲成宜蹙眉,他沒有要跟她吵,她為什麼這副模樣。
厲戒宜沒想到自己的臉色有多糟。
「過來!」他加重語氣,原本壓抑下的怒氣在清綾像逃避害蟲的表情中冒出來。
清綾堅持的搖頭。
厲戒宜不在乎會不會弄傷清綾,拉她進懷,「你要吵架嗎?」
「不要。」清綾抬頭看著他嚴峻到森冷的五官,那種傷心更深。
「那麼你為什麼那麼沒有禮貌?」他冷聲問。
「我沒有。」她只是在做她認為對的事。
「你有。」那樣的行為還說不是不禮貌麼?
「我沒有。」是他不了解。
「你……」厲戒宜生氣的看見清綾那混合著退縮跟倔強的奇特表情,發現她在害怕,可是她在怕什麼?
怕他?拜托,他們是打過架,但都是她先出手的,他們即使從早打到晚,也沒有踫到對方一根汗毛,倒像在切磋武藝。
他都沒先害怕她會先出手,反倒是她不再像以前那樣精力充沛,無處發泄的找他出氣。
待在他身邊的日子,她越來越畏懼,原本圓潤的臉頰凹陷下去,兩個酒窩也變小,她的表情充滿了疲憊和憔悴,是昨天晚上的惡夢影響到她嗎?
厲戒宜模著清綾不再紅潤的瞼,梭巡著她的黑眼眶,心疼她緩和了他臉上嚴酷的表情。
她真的不想跟他吵架,可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明,她不喜歡,可是他不了解她,她也沒有辦法像了解那些動物一樣讓他了解她,或讓他明白她的好意。
「你到底是怎麼了?」他變了語氣,語氣中有著關心。
「沒有。」清綾還是只有這句話。
厲戒宜在心里喟嘆,他們到底是怎麼了?
為什麼他們的相處不像別人一樣甜蜜的,總覺得他們無法再靠近對方,有一道牆阻隔在他們之間,靠不近卻又舍不得放棄。
清綾發現再這樣下去不行,她不要再跟他吵架,她得讓他知道她的想法,「不認識的,我……」但話才出口就被厲戒宜的表情止住口。
「你叫我什麼?」厲戒宜眯起眼間,是他听錯了嗎?
「不認識的。」清綾遲疑的再說一遍,又怎麼了,她都是這樣叫他的。
「我是不認識的嗎?」他抱著她,她卻還這麼叫他?「不認識的」?到底她把他當什麼了!
厲戒宜的話讓清綾疑惑,他是「不認識的」啊!他又在氣什麼啊?
厲戒宜粗厚的手臂加重力道的箍緊她,清綾不舒服的掙扎著。
「好痛。」她不舒服的叫出聲。
「痛?」厲戒宜瞪著她,「你知道什麼叫痛?」
「我當然知道,我現在就很痛。」清綾不滿的想推開他。
「你不知道什麼叫痛。」他的心現在才叫痛。
「那你就知道,你還知道什麼?」清綾對他叫。
「我知道的比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