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又有了元氣,邵喻懷這才放心地跟她開玩笑。"別說我腿比你長,跑得比你快,光就我人這麼高,怎可能會打不過你。"
倪安馨瞅著他。是啊,他這麼高,可是欺負他的人,一向都是她!
她忽地悠悠一笑。"所以我才說,你喜歡我嘛!"就是因為喜歡她,所以他總是讓她呵。
她的眼波百轉千折,她的笑意溫柔纏綿,那是一個女人溺陷在愛情中,最真實的光采風情。
他想,她的說法很有可能喔!因為……因為只是這麼看著她,他就有了心動的感覺了。
事情並不像是倪安馨所想的這麼順利,她可以從邵喻懷迷惘的眼神,禮貌的笑容中看出來,他對這家店真的沒有多少記憶。
雖然他和老板夫妻相處得很好,但是他並不記得他們。
他不記得他們坐過的位子,不記得她在這里酗著巧克力女乃,不記得他們在這里吵過一架,不記得她淒慘地哭過。
她特地穿了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的那件裙子,還選了晚上,所有的場景還原,唯一不同的是,他們走出餐廳,外面並沒有下雨。
她撐起傘,告訴他。"那時候外面下雨,我冒雨追著你的身影,然後你就從背包中,拿出這樣一支傘撐著。"
今天晚上天氣很好,那支傘顯得明顯而招搖。路過的人,對他們兩個人投以奇怪的目光。
"你要不要先把傘收起來?"他提醒她。
她直勾勾地看著他的眼眸,他略帶著笑意,可是空茫的眼神中,什麼也不記得了。
她知道,她不該急的,可是心里還是涌上了極度難過的情緒。兩個人相遇的初始,對她來說,幾乎是生命的另一個開始。只是,對現在的他而言,那樣一段際遇卻是一點意義也沒有。
她的眼眸濕濕亮亮的。"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你才能了解。可是當我走在路上,要回去牽我的摩托車時,突然發現你默默無語,撐傘陪著我的時候,我真的很感動、很感動。那時候,你根本連我是誰都不認識。"
他看著她,這樣小的一件事情,她奮力地敘述著,好像世界上再也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
好奇怪,莫名地,他也沾染了她的情緒,相信了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一笑。"這樣听來,我是一個好人了。"
"是。"她拚命地點頭。"也許第一眼看起來很淡漠,卻是一個最好的好人。"
"這算稱贊嗎?"他的笑意加深。
她不好意思地紅著臉,微低著頭。"我沒你那麼會說話。"比起他,她覺得自己是笨拙的。她常常把對他的喜歡,偷偷地、層層疊疊地埋著;而他,對于喜歡的心情從不掩飾,說出口的話,就讓人心坎暖暖甜甜的。
突然間,他從她手中接過傘撐著。"告訴我,我陪你走的是哪一段路。"
看著他臉上溫煦的笑,她的眼眸睜亮,笑意飛揚。那個體貼的邵喻懷從來沒有消失過吶!
好想,好想抱住他。
他驀地一怔。因為她不是想想而已,她真的傾身滿滿地抱住他。
她低聲地說︰"謝謝你。"
她謝謝他,願意陪著傻氣的她,在沒有雨的台北街頭,撐著傘,重尋著他們戀愛的軌跡。
他溫柔地笑開。輕輕地揉了揉她的頭,她的頭發軟軟的,很好模。她的個子小小的,只要他一靠上,彷佛就可以聞到她淡淡的香氣。
在她身上,他尋到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好懷念、好熟悉!
不自覺地,他的身子向前傾,她卻猛地一抬頭,笨拙地撞上他的下巴。"啊!"她猛地叫出。
"沒事。"他忍著痛,模模下巴。"告訴我你的摩托車是停哪兒吧!"
"喔。"她快步,急切地領著他到她丟了摩托車的地方。
她比手畫腳地重現當時的情況。"那時我找不到我的摩托車,你很聰明,你問了我鑰匙放在哪里。我翻遍了皮包都找不到鑰匙,一急,就這樣蹲下來找。"她模擬著當時的情況蹲了下來,完全沒有意識這動作有多難看。
穿短裙,這樣大剌剌地蹲下來,這個畫面,讓邵喻懷一愣。
"等等,等等──"他皺著眉頭。"好像有個畫面上來,我好像看過這樣一幕,真的!"
倪安馨興奮地說︰"你再想想喔,那時候,你告訴我,我應該是把鑰匙放在摩托車上,所以摩托車才會不見。後來,你很好心地騎了腳踏車載我回去。"
"我騎腳踏車……"他復述她的話,希望能想起更多東西。
"嗯嗯。"為了能幫助他回憶,倪安馨掙扎了一下,最後還是紅著臉,說道︰"我還壓爆了你腳踏車的輪胎。"
"你壓爆了輪胎?"邵喻懷先是一愣,然後不可扼抑地大笑起來。
那個刺耳的笑聲,跟那時候一模一樣。嗚嗚,果然,雖然記憶沒了,他還是壞人。"不要笑啦!"
為了阻止他,倪安馨站了起來,忽然,"啪"地一聲響起。
"怎麼了?"邵喻懷止了笑聲。
倪安馨的臉脹得大紅,她的手往後面一探,臉色變得更難看。風從後面灌了進來。
"怎麼了?"他再問。
她囁嚅地說道︰"我的裙子破掉了。"
"破掉了?!"接著又是一串不可思議的笑聲。
"不要再笑了啦!"嗚嗚,就算記憶重來,糊涂耍寶的倪安馨,依舊是糊涂耍寶的人。就算抹去了她曾經坐爆他輪胎的事情,她也沒有機會建立起向往已久的玉女形象。
"太好笑了!"他月兌了上衣,圍住她的裙子。
她紅著臉,看著他精赤的上身。
他在她身邊低聲說︰"怎麼辦?"
他的氣息讓她心跳加快,不過她還是很正經地問︰"怎麼了?"
"我肚子好痛。"他笑到肚子痛了。
"邵喻懷!"她在他耳邊大吼。"你去死吧!"嗚嗚,氣死她了啦!
第九章
不管這件事情是否水落石出,倪安馨因為這個事件,而多了許多通告必須趕趕完通告之後,她已經累到快癱了。
那天,她和邵喻懷還約了一早要去爬山。
因為起不來,早上她差一點趕不上火車,好不容易趕上了,卻因為遇到假日買不到位子,兩個人就在車廂之間的出入口坐了下來。
餅了大站之後,上下車的人減少,邵喻懷突然伸手摘了倪安馨的墨鏡。
"喂,你干麼拿走我墨鏡?"倪安馨嘟嚷著。
"戴著墨鏡怎麼看風景?"他說得理所當然。
火車駛過台灣東北小鎮,眼前的風景大好,一片沁人的綠意舒展。
風吹來,倪安馨的心情好了不少。"我也不願意戴墨鏡啊!"她低嘆一聲。實在是因為這一陣子的風雨,已經讓她不堪其擾了,所以她只好戴著墨鏡出門。
"你戴墨鏡好像賊喔!"邵喻懷說。
倪安馨翻臉瞪著他。"你說什麼?"
邵喻懷笑笑。"對不起,我說錯了。"
"知道錯就好了。"倪安馨擺了擺手。
"不是賊,是笨賊。"邵喻懷露出了壞壞的笑。
"欸!"倪安馨往他胸口捶了下去。
"咦?"邵喻懷的眉頭一揚。
"怎麼了?"倪安馨看著他。
"你今天打我,一點都不痛。"他很認真地說。
"累都累死了,哪有力氣打你啊?"倪安馨拋了他一記白眼,往旁邊靠著。
"累的話就不要爬山了。"他關心地看著她。
"不行。"倪安馨搖頭。"我一定要一步一腳印,尋回你的記憶。你有沒有想起更多的東西啊?"她擔憂地問,也不知道他到民國幾年才會恢復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