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終于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你們兩個一定得向曼曼道歉,她太可憐了。"
那位女性友人忍不住為喬曼翎抱屈,"被拒婚已經很慘了,因為事情鬧得太大,很多人退了曼曼工作室的案子,搞得案子只能讓可欣去接,曼曼一出面,只有被人冷眼或嘲笑的份——"
"你別說了。"齊奕行面色如土地打斷她,"是我的錯,我會補償她的。"
話說得容易,但,來得及嗎?
"曼曼。有人送花給你。"在門口簽收後.李可欣捧著一束花進來,納悶地看著包裝精美的花束及小卡片。
不是她懷疑曼曼的魅力,只是前陣子才鬧"婚變",形象又被媒體丑化,一般男人大都不敢再主動招惹曼曼,何況若是來求愛的,應該不會莫名送上黃玫瑰吧?
主角的喬曼翎還沒應聲,少根筋的何文靜已沖上前來把花接過去。"送花的人不知道我們自己就有制作花束嗎?會不會是來踢館的?而且送黃玫瑰也太奇怪了,這不是分手時送的花嗎?"
李可欣翻了個白眼,連人帶花推到喬曼翎身前。"快看看是誰送的。"
她默默接過花,突然有些不敢打開附在花上的卡片,只是怔怔地望著花束,欲言又止。
"喬姐,快打開卡片啊,我要看看是誰這麼不識相,居然送你黃玫瑰。"何文靜覺得這個送花的人可惡極了,簡直往人傷口上撒鹽嘛!
"文靜!"李可欣用眼神叫她閉嘴。
"其實……黃玫瑰還有另一個花語。"遲遲沒有動作的喬曼翎,忽然出入意表地啟唇。
"什麼花語?"何文靜頭上浮起問號,和李可欣交換了詫異的眼神。
"……道歉。"這也是她不敢也不願打開卡片的原因,八朵黃玫瑰,代表深深的歉意。
"難道會是……"在何文靜說出那個禁忌的名字之前,李可欣已先往捂住她的大嘴巴。
"曼曼,你不喜歡這束花的話,我把它扔了。"心思靈巧的她,想讓好友快些忘了一切痛苦,于是決定消滅所有可能性。
然而喬曼翎卻比她想像的堅強多了,只見她長長地嘆口氣,最後還是拿起卡片打開。
兩名旁觀者比當事人還緊張,怕她又被這張突如其來的卡片給刺激到。想不到她只是淡淡一笑,又折起卡片扔進垃圾桶。
"把這束花拆開,放到我們的花里賣。"她說。
這次何文靜不敢再多嘴,乖乖地拿起花束到一旁拆開,放進黃玫瑰的桶子里,而李可欣也沒多問,只是拍拍好友的肩,默默給于最大的支持。
喬曼翎粉唇微彎,狀似不在意,余光卻不經意地瞥了垃圾桶里一眼。表面平靜的她,心里仍無法避免因卡片上的只字片語而撼動。
原諒我的愚蠢,我愛你。
齊奕行
現在再說什麼都為時已晚,花朵至少還有利用的價值,而那張卡片,卻是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喬曼翎連收了一個星期的黃玫瑰。
從八朵深深的歉意,到八十八朵全心彌補所有的錯,最後一束終于換成粉紅玫瑰,九百九十九朵至死不渝的愛,齊奕行算是做足了功課。
然而這些花束都遭到一樣的下場,全部回收再利用,卡片則是二話不說直接進垃圾桶,送到最後連何文靜都受不了地大嚷。
"叫那個白痴不要再送了啦!黃玫瑰很難賣耶!而且我們小小的工作室都快被花淹沒了。"
就在她怒吼完隔天,真的沒有任何花再送來,喬曼翎不知該松口氣抑或感到失落,不過這些擾人的情緒,全掩蓋在她古井無波的冷淡表情下。
前兩天和謝大哥見了面,他只差沒三跪九叩地向她道歉,她才明白這些快把辦公室埋掉的玫瑰花究竟是為了什麼。
咿呀——
有人推門進來,辦公室里的三個女生望過去,反射性地想說聲"歡迎光臨",卻在看到來人時全部愣住。
齊奕行,這家伙居然有種在她們的地盤出現!
喬曼翎雖然猜到他遲早會上門來的,卻沒想到這麼早;李可欣若有所思地盯著他,而何文靜,則一頭鑽進辦公室後方,拿了一支掃帚出來。
"你這個王八蛋!天堂有路你不走,看我替天行道!"揚起掃帚,她大喝一聲便沖上去,一棒就往他肩上打,狠不得當場把他碎尸萬段。
"文靜,你冷靜點!"李可欣被她的狠勁嚇到,連忙上前阻止,由于齊奕行不閃不躲地讓她打,身上早已被掃中好幾記.
"我看到他就生氣嘛!"要不是臨時找不到菜刀,哪用得上掃帚。
好不容易勸下何文靜,喬曼翎無可避免地對上齊奕行的目光,而他黑眸里的神采,竟像在拉斯維加斯那時的深情款款,看得她心里一緊。
"我有話想對你說."他不舍地望著她略微清減且戴上細框眼鏡的小臉。
喬曼翎抿唇不語,此時竟想著方才讓文靜趕他出去說不定還比較好。
李可欣輕拍她肩頭,朝她鼓勵一笑。"和他談談吧。你總要打開心里的結。"
她無奈點頭,李可欣則揪著不情不願的何文靜離開,還順道替他們鎖上門,掛上休息中的牌子。
"你有什麼事嗎?"她定定地盯著他,澄然的水眸里,已少了對他的依戀。
"我是來道歉的。"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對不起,曼翎,我錯了,我不該自以為是,更不該讓你受了那麼大的委屈。請你原諒我,好嗎?"
有七成篤定的齊奕行,心想她這麼心軟又善良,加上他一個星期的鮮花攻勢,應該有相當程度的軟化了。不是他要臭屁,以前交往過的女人,哪個不是哄個幾句就心花怒放?曼翎是他花過最多心思挽回,也是唯一想讓他定下來的女人,只要他再加把勁,強調對她的愛情不變,她一定會原諒他的。
"我听到你的道歉了。"她冷著聲,甩開他的手,"說完,你可以請回了。"
踢個小鐵板早在他意料之中,齊奕行的柔情攻勢當然不只這樣。他再一次握著她,另一手甚至撫上她的小臉。"對不起,千千萬萬個對不起,是我害你瘦了,臉蛋都小了一號,戴上眼鏡,幾乎都遮住整個五官了……"
這次她並沒有推開他,只是冷漠地道︰"你知道我為什麼戴眼鏡嗎?"
"呃?"沒料到她突然轉開話題,齊奕行一愣。
"因為拜你之賜,我成了家喻戶曉的不檢點女人。"她的話平鋪直達,卻隱含著莫大的委屈。"只要出門,人們不是指指點點就是冷言冷語,所以我只好稍作偽裝,否則我很懷疑我還能在這塊土地上繼續生活下去。"
這陣子所承受的壓力漸漸傾巢而出,她忍不住靶到鼻酸。"我連我是喬曼翎都不敢承認了,你知道嗎?"
哀在小臉上的大手僵住,慢慢地滑下,最後在自己眉眼間抹了一把,換上的是無措的表情。
"我不知道……"他只知道她生活受了些影響,卻沒想到是這般的天翻地覆,他甚至以為這趟他親自來道歉,她應該就會高高興興地撲進他懷里,兩人還能重新開始。
她的一句話,卻讓他羞愧地發現自己的傲慢。
"為了你的誤會,全台灣都知道我是個沒人要的女人,我的工作和未來,幾乎都讓你搞砸了,然後你才又告訴我,我沒有錯……"她深吸了口氣,忍住盈眶的淚水,才能讓自己繼續講下去。"為什麼……為什麼你會認為憑幾束花、幾句話,我就該原諒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