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萬豪誤解了她的意思。「你怎麼這樣說,難道你不想做我女兒?」
「哎喲∼∼你想到哪兒去了?」她就快氣死了。
「算了、算了,我看你也別傷這個腦筋了,干脆我幫你安排相親,你就打扮得美美的……」想到這,童萬豪倒是樂了。「要不,我等會兒就聯絡你張伯伯、陳叔叔,還有……」
「爸!」童欣瞪了他一眼。「我都快煩死了,你怎麼還想得到這啊?哎,怎麼和你說你都不明白,我不跟你說了。」
她氣沖沖地甩頭走掉,連放在椅子邊的皮包都忘了拿走。
※※※
幾個折騰下來,天都暗了。童欣一個人在街上、公園晃走著,腳已經開始酸麻了。跟她爸鬧了那一場,她賭氣著,不想回家。
偏偏她氣糊涂了,皮包忘了拿走,現在是身無分文。如果不回家,那麼除了流浪之外,別無他法。
走得累了,童欣在椅子上坐下來。驀地,她勾了一抹笑,想想,她一身名牌,可能是最有錢的游民了。
天色暗了,風刮吹起來。好冷哪!她撫著肚子,冷的時候特別容易覺得餓。
一股香熱的味道飄了出來,童欣尋著味道。
嗚嗚∼∼有人在賣烤番薯,那味道又香、又甜,她幾乎可以想像得到,那入口即化,又綿又甜的口感。想到這,她的肚子不爭氣地咕了一聲。
她臉馬上紅了,還好聲音不大,應該沒人听到。
一只流浪狗在烤番薯旁邊逗留,賣番薯的阿伯見牠可憐,拿了一小條番薯,掰了一半,丟給那只狗。
真糟!童欣眼楮直勾勾地盯著那只狗。嗚嗚∼∼她羨慕那只狗。
沒想到那只狗聞了聞烤番薯之後,竟然走開,童欣瞠大了眼楮。
「死狗,糟蹋我半條番薯。」阿伯氣得開罵。
「浪費!」童欣跟著開罵。
情況比她想得更慘,連一只流浪狗都比她跩。想到這兒,童欣開始覺得難過了。她轉頭,不再看著那一攤烤番薯。
說真的,她大可以回家的。不回家的理由,說是和父親賭氣,倒不如說是和自己賭氣。是她自己決定要到「飛思」工作,決定要拒絕「喬艾絲」,什麼樣的風險她都該自己承擔。她唯一承擔不了的就是,因為這些事情而被風少顥討厭。
他會怎麼去想她呢?她沒把握。如果讓自己多受這麼一點苦,好像就對風少顥多了那麼一點交代。
這樣做听來很愚蠢,可是愛情與愚蠢,本來就同時發生。
童欣沈沈地嘆了一口氣。
「童大小姐嘆什麼氣啊?」
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冒了出來,童欣嚇了一大跳,猛地一看,身邊多出一個人影,仔細一瞧,竟然是Jack。
「是你?!」童欣嚇得往後一撤。
Jack拿著烤番薯吃著。「童小姐吃不吃啊?」他嘴角勾著,皮笑肉不笑。
童欣瞪著他。「你想做什麼?」
「你說我想做什麼呢?」Jack陰惻惻地一笑。「童大小姐。」
听他喊那一聲童大小姐,童欣皺起眉頭。
她看著Jack,他穿著一件灰色的毛衣,隨便配上一件牛仔褲,神色陰郁,看起來既不得志,又滿懷怨恨。
自從Jack被fire之後,她就不知道他的去向了。看他的樣子,恐怕連新工作都還沒有著落。
童欣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們兩個此刻相遇是因為冤家路窄,還是……
「啊!」她突然低呼一聲。他會出現在這里,並不是偶然的。
「你跟蹤我?」她失聲叫出。「是你跟蹤我對不對?」他剛剛強調的那一聲「童大小姐」,並不是隨口喊的,他知道她的身分。
Jack一笑,得意得很。
她激動起來。「就是你跟蹤我,然後到處散播我的身分,對不對?」
「你很聰明嘛∼∼」他承認了。
「可惡!」童欣氣得握緊拳頭。「你這樣整我,到底是什麼意思?」
Jack咬牙說著。「拜你所賜,我到現在還找不到工作。既然你讓我在‘飛思’待不下去,我為什麼要讓你在‘飛思’好過?」
他離開「飛思」之後情況很糟,可是童欣在工作上的表現卻是越來越好。他嫉妒眼紅,心理不平,也想抓著童欣的把柄,于是他開始跟蹤童欣,這才發現童欣竟然是「萬美」童萬豪的愛女。
罷巧發生「喬艾絲」那件事情,他逮到機會,自然要狠狠地報復。
童欣瞪著他那張嘴臉。「你變態!」她恨聲地說,霍地站了起來。「你以為我這樣就會哭著離開‘飛思’嗎?」她的倔性被激起,反而勾起了笑。「你听好,不管你使什麼小人伎倆,都沒辦法逼我離開‘飛思’的。」
她收了視線,甩頭就走。
看她走得這樣昂挺,他更加惱怒,在她身後叫囂。「我倒要看看你臉皮有多厚,待得下去!」
童欣回過頭,扔擲了一記笑容。「你听好,我待得住的原因,不是因為我臉皮厚,而是因為我本事大。」
童欣驕傲地轉頭,身影沒入黑夜之中。
第七章
滴答滴答,烏沈沈的天降下了雨。童欣眼楮空茫茫地直視著前方,大步地邁開步伐。她穿游在騎樓與馬路中,像是游魂一抹。
雨一直下,風吹起來又濕又冷,她渾然未覺,眸色熾亮地燃動著。
Judy冷嘲的嘴臉,同事不諒解的眼神,以及Jack詛咒的話語,一一在她腦海之中浮現。
不會的……她在心中喃唸,她絕對不會因為這樣就被打敗的。她花了很大的努力,才讓自己在「飛思」之中擁有了這一切;她不想放棄,不管是愛情還是事業,她都不想放棄。
也許會很辛苦,但是她不想放棄。
「叭叭!」喇叭聲音刺耳地大響。
她恍然之中驚起,一輛車子在她身邊停下。
「老天!」車窗搖下,車子內探出來的是風少顥。
他開車經過,剛好看到童欣在路上游蕩。因為天色昏暗,他並沒有一眼就看出來是童欣,他只是覺得那女孩子過街的樣子很奇怪,淋了雨,不慌也不躲,這才多看了兩眼。
等到認出是童欣,他嚇了一大跳,趕緊把車子駛到她的身邊。他猛按喇叭,才讓童欣回神。
「你怎麼會在這里呢?」他下車,連雨傘都來不及撐開,就急著把童欣拉近自己的車子。
看到是他,童欣的心跳開始加快,雨聲嘩啦啦,她的腦筋突然空白成一片,在雨里頭愣愣地站了好一會兒。
「快進車子里,你這樣會感冒的。」他只好把她拖進車子里。「你怎麼了?」他擔心地問,抓了面紙幫她擦拭著發絲上的水珠。
「沒事。」她睜睜地看著他,不知道從何說起。
她在雨中,不知道走了多久。一張俏臉蒼白,整個人濕淋淋地,看來倉皇無助。他心疼地看著她。「你不要把同事的話放在心上,同事們可能覺得奇怪,為什麼你不在自家公司工作,不過我能了解你的心情。我知道你只是想憑自己的能力獲得肯定而已。這一點,你做得很好。至于‘喬艾絲’的case被‘萬美’接手,那是巧合,不是你的錯,因為這樣而抹殺掉你的努力,以及你的能力,這是不公平的。」
他給了她一記鼓勵的笑,她怔瞅著他。他笑得這樣溫暖,讓她酸熱了眼鼻,剎那間水氣在她眼眶中泛濫,她的視線失焦了。
她懸空不安的心,終于能夠落地。「我本來好擔心,你會因為這樣討厭我。」她一笑,笑得好慘,摻和著咸咸的淚水。
之前的她像是被丟在一攤水里的人,抓不到可攀靠的東西,只好倔挺地掙扎著。直到他伸來大手穩著她,她才有力氣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