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上浮著笑,想到了白酒。很奇怪,跟她在一起,他覺得很輕松自在。喝著高粱、席地而坐、大啖鹵味,這些對他來說,都是新鮮的體驗,他很喜歡這種感覺,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再去找她。
車子開到她家樓下,他提了一只小冰箱,抱起花束下車,在樓下按著對講機,沒人應答。
他吐了一口氣。糟了,他沒想過她可能不在家。他興沖沖地來,沒和她約好,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到家。
「你在做什麼?」白酒從他後面冒出來。
他一喜,回頭。「我來找你的。」
「你等多久啊?」她皺眉。怪怪,他是跟她一樣沖動,還是太過浪漫了?也不事先約,人就跑來,要是她今天也忙到很晚,他不就等到死嗎?
「剛來。」他揚開笑容。不是因為她回來得早教他不用枯等,而是開心于和她這樣有默契。
她拿出鑰匙開門。「還好你是剛來。」順手要幫他提冰箱。「要我幫你拿嗎?」
「不用。」他把花遞給她。「送你的。」
她詫異地看著他,心口突然怦跳不止。「為什麼要送我花?」她瞅看著他,臉頰暈著淡紅。
他失笑,想送她花就送了,沒什麼理由。怎麼他對她做的每件事情,她都要個理由。好吧,她要的話,他就給吧!他假意正經地說︰「因為清明節到了。」就讓她以為這束花是要掃墓祭祖的好了。
「你最好。」她微嗔,拿著花束,狠狠砸向他。
他順手格開,花瓣繽紛地打下,而在他的狼狽中,夾著浪漫與花香。「喂、你這女人!」他出聲抗議。
「什麼叫做我這女人?!」她抬起下巴。「你這不肖子孫。」如果他是來祭祖的,那她就當他女乃女乃好了。
他們兩個相看,笑了出來。
「上去了。」她避開他含笑的目光,因為一旦望向那里,總讓人心跳失了準。
兩人一前一後地上了樓梯,听著他的腳步聲,在她身後響起,不知道為什麼,她竟有一些些的緊張。
一個不留神,她的腳下一滑,身子向後跌。
「小心。」還好他及時用身體擋住她。
「你還好吧?」他雖然一手提著東西,但另一手還是很穩地撐住了她。
她的臉燒了起來。糗死了,當然不好了。她的心跳得狂急,因為剛剛差點跌倒,因為這一刻幾乎是在他的懷中。
「沒事。」她急急地掙開他的懷抱,快步地走著。這一次,每一步她都緊盯著地上。
他莞爾逸笑,他知道她不安,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
等她到了門口的時候,他故意喊了一聲。「啊!」
「怎麼了?」她刷地回頭,揚開了發,那眼眸擔憂緊張。
看著她的表情,他笑開。「也沒事。」心情好呵!
她斜睨著他。「無聊!」背過他,拿出鑰匙,開著門口的鎖。他跟了上來,就在她的背後。怪怪,她的手微顫,竟然笨拙。
「要我幫忙嗎?」他從後面伸出手來,幾乎要與她的手相踫。
她的心跳快了,胸口一緊,門突然開了,她覺得松了一口氣,又覺得有一點的失落。錯過了一個她沒有準備,卻可能期待的事情。
兩個人進到屋里,她隨手掛起小外套。轉頭,對他伸手。「要不要把外套掛起來?」
「謝謝,我自己來。」對她家,他竟開始慢慢熟悉。
「來找我做什麼?」她問,很自然地接過他手里的小冰箱,放在小桌子上。
「你昨天不是要送我一瓶酒嗎?我拿一瓶白酒回送給你。」他一笑。
「什麼酒?我有要送你什麼酒嗎?」她整理著凌亂的房間,今天早上她走得太匆忙,還沒來得及整理。
她自地上拿起那瓶靠在牆角的「金剛藥酒」。
「就是這個。」他說。
「我送你這個?!」她臉上微紅,呵呵地笑著。昨天晚上,她真不知道自己還做了什麼事情。
「這要做什麼的?你昨天沒說。」他走過來。
她吐了個舌頭,臉上輕紅,不過還是爽快地把「金剛藥酒」遞給他。「這個喔,是給男人顧健康、顧幸福的。」看來,她對他還真不錯。
他看著她。「你笑得很賊喔!」
「哪有?」她避開話,打開他的小冰箱,從里面拿出一瓶白酒。
一般來說,白酒最適飲的溫度是十二度,約放置冰箱兩個小時後的效果。冷藏後飲用的果香味會比較明顯順口。
「一九九五年。」她看著標示的年份。「那沒有幾年嘛!」酒要越陳越香,像他們家就有好幾瓶和年紀差不多的酒。
他無奈地一笑。「白酒並不是放越久越好。」他雖然喜歡她豪爽的樣子,可他還是希望她對「白酒」能有更多的了解,畢竟這是個細膩而芬香的感官世界。
「好的葡萄酒,除了要看制造的酒廠之外,還要研究出產年份的天氣。葡萄是一年一造,最好就是春天的時候雨水多點,讓她開花結果,夏天要陽光普照,雨量適中;秋天不能下雨,否則吸水太多,只會稀釋葡萄汁的濃度。」他很有耐心地解釋,想要帶領她了解這些。
「那這是最好的年份嘍?」她握著手中的白酒。
「近年來最好的年份是一九八二年,在RobertParker的名單上被列為是一百分的好酒。」
她皺眉。「那你為什麼不把最好的帶來?」
「不行。」他搖頭。「在你還沒學會品酒之前,我不能把最好的酒拿給你糟蹋。」
她橫了他一眼。真討厭,他這話說的也是有道理。算了,她也不計較了,她看著那瓶白酒。
唉,她對這樣的東西,還真是一竅不通。她在想,她好像有些抗拒去了解「白酒」,因為那背後所代表的世界,對她而言,太過華麗而復雜。
想著,她突然有些出神,眼睫愣眨著。
「怎麼了?」他問她。
她凝瞅他,很認真地說︰「就算是所謂年份不好的葡萄,她也是很努力地生長,但最後被歸類為差的葡萄酒,是滿倒楣的。葡萄和人,其實說來也很像,很多人也是努力地生長,但就是不被歸在所謂上層的人。」
她是有感而發,雖然她有她豪邁的氣質,可是她畢竟是念文組的,對事情也有感性的一面。
他看著她,突然覺得她是在說她自己。他喜歡她充滿活力的樣子,但是她確實不夠優雅。
她就像是努力生長的葡萄一樣,可惜遇到了不好的年份,先天上沒有最好的資源,讓她成為優雅的女子。
「我可憐的小葡萄。」他驀然抱住她。
她一愣。我的天啊,他在說什麼啊?!她活得好好的,一點都不是什麼可憐的小葡萄啊,她真想砍了他。
因為愣愣地,所以她沒有反抗,任他抱在懷里。
他陽剛的氣息滿著她,她心跳咚咚咚地,臉上泛紅。
這男人真自以為是。不過,她還有那麼一點喜歡他抱著她的感覺,誰讓他的胸膛這樣寬厚而溫暖。
好吧,這樣好了,砍他這件事情可以等下次。因為被他抱著,她復雜的表情上,仍然有著一抹害羞的笑。
第四章
那天,他們一同去超市買了東西回來煮,一同享受了美酒,唐居易還賴到凌晨一點才走。
之後幾天,他有空的時候,就會去找白酒。如果沒去找她,她在手機的簡訊或留言里頭,也常可以看到他的影蹤。
這天一早,白酒在辦公室里,看著唐居易的簡訊。
小葡萄……
看到那三個字,白酒臉上微紅,模了模頭。
那天之後,唐居易就堅持叫她「小葡萄」。她是覺得這種叫法亂惡心的,只是唐居易振振有詞地和她說,她是還沒發酵的「白酒」,所以只能叫「小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