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的星期一為什麼是黑色的呢?
對面這個正在大口吞食的男人,佔了其中百分之七十的主因。
喬可言輕輕嘆了一口氣,知道她的豐盛早餐將一如往常的全被他拆吃入月復。
至少,至少啦,她還有巧克力棒和洋芋片可以果月復,也還不算很悲慘。
但向斯似乎打定主意忽略她的肚子。
他直接拉開抽屜,將袋里的零食扔進去,滿意的說了一句,「我說你笨歸笨,買東西倒是挺機靈的,連下午茶都準備了。」
她最後一絲希望也失去了,「可是我……」
我、我打算躲到廁所去哭了啦!
「手伸出來。」
她沒有動作,猶豫的看著他。
他的聲音有點拉高,加了點不耐,「伸出來呀!」
喬可言有點害怕,她覺得自己需要三天來考慮該不該伸出手,但向斯鐵定不會給她那麼多的時間。
「我叫你伸出來。」他這次一字一字的說!充滿威脅的口吻。
可是呀,伸出去會不會被打?或者是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放上來?
上次向斯叫她把手伸出去,一只風干的死壁虎就降落在她手上,她雞貓子鬼叫外加大跳霹靂舞,口吐著白沫將壁虎的尸體給甩到有強迫性潔癖的設計師蘇詠齊頭上去,被他的雷公嗓轟得暈頭轉向,至今還餘悸猶存。
她搖頭,一臉怕怕,「我不敢。」
向斯眉毛一皺,聲音不自覺的緊繃,「怕什麼?」
唷,天要下紅雨啦?今天是什麼日子,喬可言居然會這麼老實,乖乖的說出自己真正的想法?
喬可言用吃女乃的力氣擠出一絲勇氣,難得的說了實話,「怕、怕死掉的壁虎。」
「呃?」向斯微楞,隨即白眼一翻,唇邊勾出一個輕蔑的冷笑,「嘖嘖,真看不出來,你度量這麼小,到現在還在記恨?」
語氣不善、臉色鐵青,這是發飆的前兆,喬可言下意識的將椅子往後推一點,頭搖的像波浪鼓。
「你覺得我是故意在整你嗎?我像是那種人嗎?我怎麼知道你怕一只死掉的、不會動的壁虎?我跟你很熟嗎?我有這麼了解你嗎?」
他每問一句,她就悄悄的把椅子往後推一點,直到她抵著牆壁,明顯的跟他距離拉大。
「你這是干什麼?」看她一副想逃離火災現場的猴急樣,他的聲音更加嚴厲了,「給我過來,怕我吃掉你嗎?放心吧,你還沒那麼可口。」
這個笨女人,居然到現在還將他上星期的無心之過記得這麼牢。
他拉開一個萬年沒開的抽屜,發現一只被困在里面餓死的壁虎,順手拿給離他最近的喬可言,叫她丟掉,結果她的反應好象他放進她手里的是顆沒插鞘的手榴彈。
她沒有動,勉強露出一抹討好的笑,「我在這邊就好了,這里比較涼。」
「有你在的地方能涼爽到哪里去?叫你過來!你該不會想在一大早就惹得我抓狂吧?」
依照老板臉色發綠的程度,這應該是最後通牒了。
她也不想惹他發飆呀,因為倒霉的人鐵定是可憐的她呀。硬著頭皮,喬可言劃著雙腳將自己弄回辦公桌前面。
向斯下巴朝她一抬,不耐煩的嗯了一聲。
她困惑的問︰「什麼?」
「真是不伶俐!我不是叫你手伸出來嗎?快一點,拖拖拉拉的做什麼?」
這家伙也只有看到他的時候,跑得很快,其它時候都是氣死人的慢郎中。
反應慢又遲鈍,一臉蠢樣,真不知道老天爺生她下來干麼。
每次看她畏畏縮縮的,說個話像嘴里含顆鹵蛋,他就一肚子的不耐煩,忍不住就越吼越大聲。
喬可言苦著一張臉將手伸出去,還無法克制的微微發抖,她暗暗在心里祈禱,惡魔黨首領沒有打算賞賜一些怪東西給她。
她吊著一顆心,看著老板伸手在抽屜掏了半天,終于模出一枚五十元硬幣給她。
喬可言詫異,「五十塊?」
「嫌少呀?不要還來。」向斯雖然這麼說,也沒有搶回來的動作,「要是不給你錢,你又要記恨我吃你的霸王餐。」
他雖然對她的個性很感冒,巴不得她能強硬一點,不過要是她真的小小的反抗一下,他又會氣呼呼的抓起狂。
連他這種天才都搞不懂為什麼會這樣的矛盾。
他把這一切不可解的情緒,全都歸咎在喬可言身上,理由——跟笨蛋相處久了,被傳染了。
「可是……」他A走的那些東西,用五十塊根本買不到,再說他A了這麼多年,今天才良心發現要給她錢?
他是哪根神經搭錯了嗎?
「可是什麼?你要說什麼不能一次說完,一定要分段嗎?」他看著腕表,「給你一分鐘,要說什麼快點說。」
她握著那枚硬幣,猶豫著該不該再跟他多要一些,「我……」
「還剩五十秒。」
她擰著眉毛,小小聲的說︰「不、不夠呀。」
向斯徹底誤會了她的意思。
「還剩四十秒!要是嫌時間不夠就說快點,誰有這麼多美國時間听你結巴?」
「不是呀,我是說錢不夠,光是那瓶牛女乃就要一百多了耶……」喬可言越說越害怕,說到後面幾乎要哭了。
他呆了一呆,居然俊臉微紅,對金錢一向沒有概念的他,買東西從來不看標價,昂貴和便宜他從來分辨不出來。
「多少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喬可言覺得他的聲音除了怒火之外,似乎還有些尷尬。
「兩百九十五。」
向斯似乎很生氣,又再度拉開堆滿雜物的抽屜,在一堆廢物、零食和垃圾之中翻出好幾張皺巴巴的千元大鈔。
「以一個笨蛋來說,你對錢還真是精明得嚇人。」
她用手指頭捏著鈔票,用力在桌上壓平,仔細的對折,「等一下,我找錢給你。」
「用不著。」
她很堅持,「一定要。」
但她卻發現皮包里的現鈔不夠,只好忍痛殺桌上那只小豬,那里面存滿她買東西之後的零錢。
當她將一大堆鏗鏗鏘鏘的銅板堆到向斯桌上時,他似乎有點臉部抽筋的感覺,但還是二話不說的全掃進抽屜里。
然後他狠狠的瞪她一眼,她趕緊把頭低下來,打開工作日志,假裝忙碌的研究這一整個星期的工作進度。
接著她听見揉紙的聲音,好奇的抬頭一看,只見向斯已經埋頭在他的設計稿上,正不斷的撕去他不滿意的圖稿,習慣性的將紙揉成一團往後面丟。
而喬可言也專心于她那簡單的工作,她只需要整理收回來的文具需求表,然後出去買回來補充。
就這樣安靜的過了一個小時,她抬頭看時鐘的次數越來越頻繁。
好奇怪呀,都快要十點了,為什麼其它人都還沒出現,難道是集體遲到要抗議什麼嗎?
辦公室雖然不興打卡,大家也常常需要到外面跑,但一定會在八點半之前進辦公室,小聊一下才各自去做事。
今天怎麼回事?除了她和惡魔黨領袖之外,每個人都遲到?
老板是那種埋頭于工作就渾然忘我的人,他八成完全沒注意到其它人沒來上班吧?
喬可言忍住疑問,拿起包包小聲的說︰「我出去買東西喔。」
明知道向斯不會有反應,她還是習慣性說一聲,然後趕緊逃離這個安靜到好可怕的地方。
平常有其它人在周遭聒噪,老板給人的壓迫感還沒那麼重,沒想到只有他們兩個人獨處時,就讓她倍感壓力,喘氣都不敢太大聲。
等到她買齊所有文具,重新踏入辦公室時,依然只有向斯在孤軍奮戰。
這下喬可言頭上所掛的問號越來越多,「那個、那個……怎麼大家今天都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