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點子」位于一棟氣派的辦公大樓頂樓,四面玻璃帷幕的設計,很輕易的將台北美景盡收眼底。
寬廣的辦公室原本大得有點嚇人,幾年下來堆放了一堆廠商送來的樣本及成品,感覺就像倉庫。
七張大桌子親熱又隨性的靠在一起,完全沒有任何規劃和設計,只在四面牆上掛上超大白板,交代著工作進度和代辦事宜,久了之後倒變成同事間的留言板了。
在三年多前才成立的「新點子」里,喬可言是最後一個應征進來的員工,當時她被這隱身于豪華辦公大樓的空蕩公司嚇了一跳。
她總覺得這里看起來有老板隨時準備落跑的感覺。
當她見到面試官居然是向斯時,激動得語無倫次,渴望得到這份工作的信念加倍成長……
甚至被錄取時,她還在幻想辦公室戀情有多美,所以壓根就沒注意到向斯唇邊那抹不懷好意的笑容。
想必他當時很高興,終于來了一個可以隨便奴役的對象吧。
啊!那是個天真單純的年代呀,她曾經慶幸自己的好運氣,居然能在大好人向斯手下工作。
後來她才知道她想太多了,幻想完全的破滅。
玻璃帷幕充份的將陽光引進辦公室來,就算不開燈,也非常的明亮。
她用鑰匙卡開了門,有點忐忑的將目光對準辦公桌的方向。
眼光謹慎的往下移……嗯,辦公桌好好的靠在一起,看樣子惡魔黨首領昨晚並沒有睡在辦公室里。
一想到向斯沒在這里過夜,她就不會倒霉的七早八早踫上他,提早被他欺凌,喬可言的表情明顯的松弛下來。
她甚至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這個星期一還不算太倒霉嘛。」
沒看見預料中窩在睡袋里,睡在辦公桌下的向斯,她應該要很高興才對,可是她卻隱約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好象衣服里藏了一根針,刺得她背脊微微發麻、發癢。
這種情形、這種感覺,通常只有向斯在她左右活動時才會有的。
「一定是神經過敏。」忍不住笑自己多疑,她告訴自己應該要珍惜這個難得的美麗星期一。
她都快記不清楚,已經連續幾個星期一,一大早就被沒睡好的向斯奴役了。
她真悲慘,居然會因為一大早來公司沒看見老板,而覺得精神振奮、世界美好。
可見向斯這個人邪惡的程度了。
「站在這里干麼?擋路。」
她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太久,一道冷酷中帶著些微不耐煩的熟悉聲音從她頭頂飄落。
喬可言渾身的寒毛馬上立正站好,並且在警訊傳到大腦之前,身體搶先做出反應。
她立刻三步並作兩步的往前跑,像後面有鬼追趕的沖到她的桌子前,拉開椅子惶恐的一坐下。
豈料她太緊張,只坐了前面三分之一,所以她的重量讓帶有輪子的椅子猛然往後滑,于是乎她坐了一個空,結結實實的跌到地上。
「噢!」
她不敢喊痛,連忙模模自己爬起來,拉起椅子坐好,努力裝出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鎮定樣。
向斯的辦公桌在她對面,他拉開椅子坐好,將拿在手上的盥洗用具丟進抽屜里,然後看著低下頭,假裝忙碌的喬可言。
「喂。」向斯二度開了口,他那低沉好听的嗓音里帶了一點明顯的不悅,「米特。」
「嗄?」
米特這兩個字在她高中時整整跟了她三年,總是殘忍的提醒她一身肉的事實。
拜她高中同學林安妮在她來應征的那一天,就興奮的米特、米特叫她,並跟所有人解釋米特就是英文Meat「肉」的意思,自此,米特再度成為她揮之不去的夢魘了。
大家喊她米特或許是出自于習慣,但從向斯嘴里吐出來,她就覺得有惡意諷刺、嘲笑的意思。
她恨死了他叫她之前先來個喂,最後再加個輕蔑的米特。
她真的真的很討厭他叫她米特,只是她從來沒有多想為什麼一向隨和的自己,會對他叫她的外號這麼「倒彈」。
也許,只是也許啦,是她那敏感的少女心態在作祟。
只要是女人,多少都希望自己曾經欣賞過的男人(她很篤定的用了過去式,表示對向斯的痴心妄想已經過去了),不要知道自己那難听的外號是怎麼來的。
兩張辦公桌的距離並沒有讓喬可言的狗鼻子失靈,她聞到他那清新的刮胡水味道,可見他昨晚的確在這里過夜,只不過他今天比較早起,在她來之前就把睡袋收好,也將自己打理整齊了。
「有件事,我想你大概不知道。」向斯起了頭。
他常常覺得納悶,眼前的喬可言看起來就跟一般女生沒兩樣,可是為什麼會加倍的——笨、遲鈍、不俐落、畏縮、沒用?
每次看到她,她那種戰戰兢兢的模樣,總會讓他忍不住對她大吼大叫起來。
一開始他也只是好奇,他從來沒有遇過這麼沒用的人,所以有點好奇她的極限,他想試試怎麼樣她才會抓狂,站起來捍衛自己的權益,將辭職信甩到他臉上來。
事實證明,她是個完全沒有原則、沒有脾氣、沒有個性的地球人。
他的表情看起來很認真,讓喬可言忍不住苞著緊張起來。
「什麼事呀?」
「我說你呀!真是個笨蛋。」向斯搖頭,老實的擺出一副認為她笨到無藥可救的模樣。
她覺得生氣,可是又軟弱的不敢反抗。她這可悲的個性讓她遇到攻擊時,只是習慣性的嘟起嘴巴,低頭摳自己的手指甲出氣。
「餓死了,有什麼吃的?」
他一伸手,輕松的構到她那只淺綠色的購物袋,在喬可言還來不及阻止的時候,他已經將手伸進袋里翻看。
她很小聲的抗議著,連自己都要懷疑這些不滿究竟有沒有說出口了,「那、那是我的早餐耶。」
他滿意的扭開家庭號的全脂牛女乃,咕嚕咕嚕的灌了一大口,才把視線放回喬可言身上。
看吧、看吧,就算他干了這麼過份的事,她也只會眨著那雙比路邊流浪狗還可憐的眼楮,小媳婦似的看著他。
好過份喔。她哀怨的看著他,順手推推滑落的大眼鏡。
「干麼?有意見嗎?」他眉毛一揚,有點挑釁的對她說著,另一手則俐落的扯開波蘿女乃酥的包裝。
喬可言羨慕的吞了一大口口水,帶著又嫉妒又懊悔的眼光,看著他大口的咬下又香又軟的女乃酥。
她窩囊的擠出一句,「沒、沒事~~」
他津津有味的稱贊,「嗯,真好吃,怎麼會這麼好吃?」
向斯知道她一向嘴饞,故意用夸大的表情和語調,試圖激起她的一絲勇氣。
也許她會為了吃而發出怒吼。
是呀、是呀,一定很好吃,她坐在這里都能聞到女乃酥的香氣,那軟綿中又帶著彈性的面包,極品呀!
她又吞了一大口口水,臉上老實的露出渴望的神情。不怕、不怕,還有兩個,運氣好的話,她也能吃到一個的。
只見向斯快速干掉一個,意猶未盡的拆開第二個。
喬可言有些急了,忍不住叫了一聲,「呃、那個……」
「又干麼?」他表情不善的朝她斜睨一眼。
她頭皮一陣發麻,加倍窩囊的說︰「沒事。」
為什麼、為什麼她這麼沒用?面對他這種土匪似的行徑,竟然擠不出半句義正詞嚴的控訴?
「沒事別亂叫。」
亂、亂叫?嗚~~敢情他是把她當他家的狗啦?
不過呢,像他這種沒心沒肝、沒人性的惡魔黨首領,怎麼可能會善待小動物?
他當然是不可能養狗的啦,就算養了,八成也是拿來加菜用的,一定是這樣沒錯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