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浣玉臉色微變,她不知道金燦燦個性如此,還以為她當眾奚落她。
「金姑娘!」她雖生氣,卻不願在苗揚虹面前發作,只好咬牙說︰「我沒那個意思,既然妳犯忌諱,那就算了。」
這個死丫頭,還真懂得扮豬吃老虎這一套,一副善良無害的樣子,說出來的話卻淨往人心窩上頂。
看見段浣玉臉都氣歪了的模樣,苗揚虹忍不住好笑,也就不出聲了。
「沒關系,不知者無罪,我現在告訴妳,以後妳就不會犯這忌諱了,也就不會做錯啦。」
「我做錯?!」真是氣死人,標準的得了便宜還賣乖!段浣玉深吸了幾口氣,冷靜一下才說︰「我看妳們在忙,不如妳們繼續,我先走了。」
「好呀。」她才剛轉身,金燦燦就叫了起來,「等一下!」
「又怎麼了?」段浣玉正急著離開好發泄她的怒氣,突然被金燦燦叫住,聲音也現出了火氣。
「妳這里勾破了一個洞。」她彎腰稍微抓起她的裙襬,「我來給妳補一補。」
段浣玉都還來不及拒絕,她已經不知道從哪拿出針線包,俐落的穿起線。
「啊,穿著衣服縫不吉利!」她左右看看,抓了一顆梨子湊到段浣玉面前,「來,咬著。」
因為穿著衣服縫補時,如果嘴里沒咬著東西,家里就會遭小偷。
「我不要!」她嚇了一大跳,才不咬那顆泡了馬尿的梨子,「不敢麻煩妳,我自己回屋再縫。」
金燦燦熱情的說︰「不麻煩的,一會就好,來咬住。」
苗揚虹輕笑一聲,狀似開玩笑的說︰「二嫂,怎麼妳不敢咬?怕有毒是嗎?」
「別怕,妳又不吃,只是咬著而已不會生病的。」金燦燦像哄小孩似的說著。
眼看馬尿梨步步逼近,段浣玉左右為難,最後她看桌上有幾塊竹片用一迭紙包著,直接抓起來,「這東西小點好咬,就它吧。」
金燦燦大叫一聲,「不行呀!」
但卻阻止不了她將竹片餃進嘴巴里。
「快點拿下來呀!」
苗揚虹道︰「怎麼了嗎?」
「也沒什麼啦,因為這里的便所方位錯了啦,大小解的時候根本不應該朝著北方,那可是對北斗星大不敬。」
段浣玉拿下竹片問︰「這跟竹片有什麼關系?」
「當然有關系呀!北斗星管壽天大權,怎麼可以不敬祀?所以我剛剛把便所的草紙和竹片拿起來,不讓人家再用,所以……」
她話沒講完,段浣玉立刻摀著嘴干嘔起來,轉身沖出去。
金燦燦叫道︰「不要緊,竹片干淨得很,妳別怕呀!弟妹……妳衣服還沒補呢!」
「大嫂,由她去吧。」苗揚虹笑得眉眼彎彎。看來大哥是不需要擔心她受委屈了。
大嫂不是比段浣玉更加高明,就是傻人傻福,但她相信,是後者。
一個人要藏住自己的真性情而不露出馬腳,那是不可能的事。
只能說她這個迷信的呆大嫂,極有可能是段浣玉的克星呀!
段浣玉這輩子都不會原諒金燦燦。
她覺得金燦燦比曲疏影更加可惡好幾百倍。
現在把她趕出去已經不是最重要的事了,她要她消失在這個世間上,才能稍微彌補她受辱的心情。
「等到王府遭大難的時刻,金燦燦就跟苗紫陌、曲疏影一起去死吧!」
雖然生氣,但她還是沒忘記腰夾里的合歡散,她得趕緊和苗驚綠生米煮成熟飯才行。
所以她只得平心靜氣的細心打扮,讓自己比平日美上數倍。
下人們都很樂意將苗驚綠的行蹤隨時報告給她,所以她要掌握一點都不難。
在清幽的月夜里,他一個人在涼亭里對月獨酌也太孤單冷清,所以她決定「湊巧」經過,陪陪他。
如果順利的話,那明天一早,金燦燦就等著吃癟吧。
帶著笑容,她孤身前往花園的涼亭,果然看見苗驚綠一個人坐在那里,面前擺著棋盤,看樣子又在自己跟自己下棋了。
「驚綠,這麼巧,你也睡不著嗎?」
她一臉驚訝的溫文笑容,蓮步走進涼亭,也不等他招呼就自己坐下了。
「弟妹,夜風寒,穿這麼單薄,不怕受涼?」以前叫他大伯,現在倒老實不客氣的叫他名字了。
「夜風寒?」她露出一個最最淒苦、無助的笑容,擠出幾滴眼淚,「哪里寒得過那孤單冷清的無人院落?」
「無人院落?妳那里嗎?不會吧,我知道娘塞了不少丫鬟、小廝給妳用還不夠熱鬧嗎?」
「驚綠,你真愛說笑話,明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她含憂帶怨的說︰「我跟紫陌是注定無緣,他不回來,我倒也不怪他。唉,總之是我命苦。」
「那妳怎麼辦?難不成要在王府等一輩子?」他明知她的用意,卻仍假裝不懂,看看她到底還有什麼花樣。
「驚綠,你這麼說,那就是完全不懂我的心了,婆婆她一向把我當親女兒般疼,她老人家為我做的決定都是好的,我很願意听從的。」
說完,她嬌羞著整張臉,低頭玩弄衣帶。
「唉。」苗驚綠喟然長嘆,「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跟妳說實話了,其實娘的安排,我原本也是不反對的。」
段浣玉迅速抬頭,露出喜色,「真的嗎?」
她就說嘛!以她的美貌和才德,只有瞎了眼的苗紫陌才不懂得欣賞!
比起苗紫陌只會躲她,還是驚綠知情識趣,溫柔體貼多了。
「可是我又煩惱。」他假裝苦惱的說︰「妳知道朱太師跟太子一向不合,我又選錯了邊站,一旦太子這次戰敗,我恐怕也會遭殃,怎麼能連累妳呢?」
「傻驚綠,你怎麼這麼替我著想呀!」她感動的說︰「如果是這事,那你別擔心,你不會有事的。」
他苦笑一下,「哪有那麼容易呀?我勸妳還是趁王府沒被清算之前,趕緊離開吧。」
「這怎麼行呢?」她站起來,坐到苗驚綠的那張石椅上,「別說王府不會有事,就算有事,我躲開去,還算是人嗎?」
要真的有災禍,她當然知道要趕緊閃人,問題是現在王府四平八穩,好得不得了,她干麼急著走?
再說她偷走了鋤奸聯盟的名冊給朱子兆,這是大功一件,絕對護得了王府。
「妳這麼好,難怪我娘喜歡妳。」
虛假得這麼徹底,難怪娘分辨不清,還真以為她是什麼寶貝勒。
「你別老是夸我,我哪有那麼好呀。」她微笑著,「我要是那麼好,紫陌怎麼會把我扔在這?看來女人光有才德不夠,像我這樣,也不免被捐棄。」
苗驚綠嘻嘻一笑,「放心,總有識貨的人知道妳的好,會好好待妳的。」
「沒有人此你更懂我了。」她羞答答的說︰「驚綠,我們真投緣,我從來也不敢跟男子說這麼多話,可是你卻給我一種熟悉的安全感。」
「是嗎?我有這麼特別嗎?會不會是妳的錯覺?」
他有點承受不起了,于是將腳往旁邊一挪,踢踢睡死的金燦燦。
原本她很豪氣的說要陪他賞月、對弈、品茶,但才不過一個時辰,就借口說她要吸收地氣,趴在地上狂睡。
大概是她穿得一身黑,又窩在他腳邊,所以段浣玉完全沒發現她。
「絕對不是,我看人很準的。」她把頭往他身上靠,「婆婆也是看中你穩重這點,才放心把我交給你。」
听她越說越露骨,苗驚綠再也招架不住,踢向金燦燦的力道又大了些。
「哎唷!」她猛然驚醒,爬起來說道︰「什麼東西撞我?」
段浣玉突然見到個黑呼呼的東西,披頭散發的冒出來,嚇了一大跳,放聲尖叫,「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