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說她是他的娘子,前幾天還把她捆著拜天地,瘋了似的大宴賓客,氣得她差點沒暈過去。
「不是。」邵譯嘉流下淚來,「那個褚嚴華也只是受人之托。是皇太子要孤立我,故意要他把你弄走。」
「孤立你?」納蘭大驚,「為什麼?」
「我不知道。」邵譯嘉趴在她的肩頭,哭道︰「他、他欺負我,嗚嗚……納蘭,他欺負我。」
她憋了幾天的委屈,終于在見到納蘭的這一刻壓抑不住了。
納蘭嚇了好大一跳,想問卻又不敢問,所謂的欺負是……
難道太子對小姐動了歪念,做了壞事嗎?
一想到這里,她臉都氣白了,「他本來就不是好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里面有陰謀。」
太子害了她爹、害了她全家,現在居然又害了小姐?
本來她還猶豫著「那件事」做是不做,現在是沒有顧慮了。
「沒事了小姐。」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道︰「納蘭現在回來了,會保護你的。」
她抹抹眼淚,一抬頭就看到棘爽月和褚嚴華站在另一邊看著她們,于是她迅速的背過身子,不去看他。
納蘭察覺了她的異樣,于是回頭一看,憤聲問︰「那就是太子?」
原來是他,那天他還救過小姐一次,說不定那時候他就打定主意要找機會欺負小姐了。
嫌她在旁邊礙事,所以才要褚嚴華裝瘋賣傻的在街上胡鬧,他再「偶然」經過,兩個人一搭一唱的,就把她判給他了。
難怪褚嚴華老嚷著他無辜,是受人之托,但她要問清楚他又不肯說。
莫名其妙,就是一口咬定她是他的逃妻。
「嗯。」邵譯嘉點點頭。
想到他的戲弄,她忍不住又想哭了。
納蘭恨恨的瞪了他們兩個一眼,挽著邵譯嘉,「小姐,我們進去。」
挨了納蘭一個大白眼,褚嚴華很無辜的說︰「老兄,你連累了我。」
那個冰雪聰明、活潑可愛的納蘭居然不對他笑了,而是瞪他……而且還異常凶惡。
這幾個月相處下來,他從一開始的戲弄她取樂,到了解她進而愛上她,過程雖然有些漫長和掙扎,但想起來卻是甜蜜的。
誰知道太子一封急件,要他速速攜她回京,擾亂了他的新婚生活。
原本以為會挨太子的一頓冷嘲熱諷,誰知道他卻只是輕嘆一聲。
「你真反常,是怎麼回事?」褚嚴華不解的問。
「別問了,總之我又干了一堆蠢事。」
這就是標準的一步錯,步步錯。
當初就是他心術不正、不夠光明正大,如今才會落得這種地步。
如果邵譯嘉不肯原諒他,那都是他自找的,活該。
「不行、絕對不行。」棘爽月突然大聲的說,把褚嚴華嚇了一跳。
怎麼他離開去逍遙幾個月而已,一回來這個太子就變得怪里怪氣的?
棘爽月重重的哼了一聲。
她不能不原諒他。
他、他可是皇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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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譯嘉托著腮用力的嘆了一口氣,夜這麼深了,可是她一點睡意都沒有。
耳邊傳來納蘭細微的呼吸聲,她好羨慕她的安穩。
皇上給了她三個月的時間幫太子治病,明天就是期限的最後一天。
屆時她要進宮面聖,該如何是好呢?
一直到現在為止,她都搞不清楚太子到底有什麼毛病。
每個人說的都像是錯的,又似乎都有道理。
她好煩惱呀!邵譯嘉翻弄著手上那本讓她更焦心的急文,心里更不踏實了。
鬧瘟疫?疫情開始控制不住,派去的醫官發了文回來告急、求援。
「我應該自己去一趟的。」也不知道阿爹去了要不要緊。
其實一收到消息時,她就想去了,是副使們以她沒有經驗還要照顧太子為由,不讓她前去。
明天之後,她就不要照顧太子,到疫區去視察、幫忙是理所當然的。
她習慣性的看了緊閉的窗戶一眼,之前那些無眠的夜晚,他會來到她的窗前跟她說話,問她想不想去走走。
他總是在她覺得孤單、害怕時出現在她的窗口。
她真是個大傻瓜呀,居然到這個時候還在期待。
人家是太子,戲弄你而已,難道你還以為自己有什麼特別,值得他……一想到這里,她忍不住想哭,連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阻止自己哭出來。
一陣簫聲在靜謐的夜里響了起來,悠悠蕩蕩的傳進了她的屋子。
這曲調是那麼樣的熟悉。
她走到門邊,打開門讓簫聲更清楚的傳進來。
「鴛鴦吟?」
她第一天來到這里所吹的曲子。這麼巧,也有人在這樣的夜里無眠?
可惜她的碧簫不知道什麼時候掉了,再也找不著。
受了簫聲的吸引,邵譯嘉走了出去悄悄的掩上門,循著簫聲往前走。
她來到了小鏡湖旁,靜靜的站著,听那悅耳的簫聲悠悠的飄揚,沉浸在曾與他在這兒相遇的回憶里,連簫聲停了都沒發現。
一件披風悄悄的從身後披上她的肩頭,溫柔卻微顫的大手,細心的在她鎖骨前方系妥了結。
這種姿勢,像她倚在他懷里。
月光將影子投射在地上,兩人親呢的相依似乎沒有距離。
「更深露重,你該多加件衣服再出來的。」棘爽月修長的手指沿著系得短短的結滑落,帶著一些些的遺憾移開。
是他引她出來,卻又因為她的恍惚而心疼。
她轉過頭來看他,意外的發現他手上拿著一支碧簫,「剛剛……是你吹的?」
他點了點頭,苦笑了一下,「鴛鴦吟。當年司馬相如以一首風求凰情挑文君,今天我也來學上一學。」
邵譯嘉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忖度著他說這話的用意。
「你那支碧簫好眼熟。」
他將簫轉了一個方向,湊到她跟前,「你的。」
「啊?」她驚訝了,「為什麼?」
「我偷的。」他有些困窘的說︰「老實告訴你,你住進水榭的第一天,我就俯在窗下偷听。」
「你……」難怪他會吹鴛鴦吟,難怪他會知道那天納蘭幫她出了什麼主意,難怪她的碧簫會不見。
「還我。」他不但是個騙子,還是個小偷,可惡了。
他巧妙的避開了,「你听我解釋,我就把碧簫還你。」
「我不听,你愛說給誰听都好,就是不用跟我解釋。」她轉過身子去,當他以為自己又失敗的時候,卻發現她沒打算要走。
棘爽月微微一笑,仰頭道︰「那我說給月亮听。」
「其實我第一次見到邵譯嘉,並不是在那座石橋上。
「暮春時節在西北城郊的桃林里,我對她一見鐘情,卻苦于不知道她是誰。直到三個多月前,在石橋上重逢,可是她卻不記得見過我。」
他說到這里,看見她震動了一下,非常滿意她的反應。
「只有我刻骨銘心的記得那個偶然,她讓我獨自品嘗相思之苦,所以我心里恨她、怨她,故意刁難她。」棘爽月輕嘆了一聲,「可我卻按耐不住自己的思念之情,所以隱瞞身分接近她。
「不過她身邊的丫頭納蘭太厲害,我怕她看穿我的身分,也怕她阻止我一親芳澤,所以我讓褚嚴華演了一出戲,讓納蘭離開。
「接下來的日子,譯嘉信任我、依賴我,讓我猶如在仙境般快活。可是我越快活就越害怕,如果有一天她發現我騙她,她會不會氣我、恨我?想到這里,我就無法把事實說出口。」頓了一下,他搖搖頭,落寞的說︰「結果,我還是把事情搞砸了。
「她以為我在戲弄她取樂,不知道我是多麼的認真,認真到我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我從來沒有這麼喜歡過一個人,如果她不肯原諒我,那也是我自己作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