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旭懷受不了地翻動眼皮,被動地任由老人家拉著,去見那位世伯。
他留下來陪他,又不是為了不讓自己吃虧!
這老頭子腦袋到底裝什麼?當真看不出來,他留下來的原因是為了聊表孝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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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是第十一杯琴酒了,林旭懷仍是一口飲盡,將空的杯子排在吧台上,感覺好不熱鬧。
他打算這個晚上,至少在這間酒吧的吧台上排上十二個酒杯。
為什麼一定要十二個呢?
「12」這個數字,對他來說有某種特別意義,某種他在清醒時不願意承認的特殊意義。所以現在的林旭懷,不是非常清醒。
他記得遇見白瑞綺那天,是一月二號。
幸虧,他們不是在十二月三十一號認識的,要不他就得喝上一千兩百三十一杯了……他望著那整齊排成一列的空酒杯,訕笑!
那個世伯,跟白瑞綺有同樣的姓。
是移情作用嗎?他怎麼覺得,那位世伯笑起來眼角彎曲的弧度,跟白瑞綺好象呢?
白瑞綺離開他,有三年了吧?
忘記一個人,三年的時間應該夠了。可是他怎麼老是在不經意的時候想起她呢?
他忘不掉白瑞綺用開朗的聲音在他耳邊說--
「老板,你真是個好人……」
他真的是個好人嗎?
一個好人會答應女人用那種方式分手嗎?
他根本不是個好人,他是個爛男人!
不曉得白瑞綺過得好不好?不曉得現在的她,在哪個國家旅行?不曉得她身上的錢夠不夠用?三年來,他不時會想這些問題……
她走了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某個部分,好象也跟著她離開了。
三年前那個晚上,他究竟發了什麼瘋呢?居然真狠得下心。
不過白瑞綺也挺灑月兌的,說走就走,說不糾纏他,就真的再不聯絡。
三年了,沒給過他一通電話!
他的電話號碼,不管是工作室、住處、手機的號碼全沒更換過!他也還是住在原來的地方,就連陽台上、大門前那些花草,全都好端端的活在它們該在的地方。
偶爾,他會讓迷迭香的氣息吸引,在陽台一流連就是一整個晚上。
陽台的棚架,是他跟白瑞綺兩個人一塊兒DIY的。
白瑞綺說,有了棚架,下雨的時候,雨水就能在棚架上跳舞,「家」就會變得很熱鬧……
罷了!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喝掉了第十二杯酒,他搖搖晃晃地起身買單,都怪今天晚上那位白伯伯,要不他很久沒想起白瑞綺了,至少有四天沒想起她了!
而且,他很久沒像這樣連喝十二杯酒了,起碼也三個多月了。
等會兒坐車回去後,他想……把陽台、大門前的那堆花草,全部拔光!
嗯!他決定了,今天晚上他一定要--拔、光、它、們!
懊死的!他干嘛放Sandy回去呢……雖然喝成這樣,也難辦得成什麼「好事」,但至少有個女人可以抱。
他想念……好想念白瑞綺的柔軟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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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秋十一月的傍晚,風清清涼涼的,偌大的花園里,有個木制棚架,棚架上覆著濃密的攀藤類植物,柵架底下是一套大理石制桌椅,坐著一對母子。
女人坐在大理石椅上耐心地舀著水果泥,喂著不久前滿兩歲的兒子。小男孩坐在不規則狀的大理石桌上,不吵不鬧,一邊拆解手里的模型玩具,一邊乖乖吃著女人喂來的果泥。
小男孩每吃一口,女人就露出一朵美麗的笑花,孩子也露著天使般的笑容,一大一小,安安靜靜的。
空氣里,有淡淡的草香,園子里的開花植物幾乎謝盡,暮秋是植物最蕭索的季節,整座千坪大花園里,只有四季觀葉植物,還能熱鬧招搖著。
滿園子的綠、一大一小的母子,恬靜的氛圍,幾乎是人間最美的活動畫,可惜突然闖進一道不識趣的男人嗓音,破壞了甜美的氣氛。
「我去妳何伯伯家,看到人了。」
這話,讓女人瞬問僵硬了,石桌上玩要的孩子,看見說話的人,扔下玩具,伸手討擁抱,小嘴咿咿呀呀地說︰
「公,抱抱。」
「好好,外公抱。崴崴乖不乖?」
「乖--」孩子撒嬌的語音,拖得甜甜長長。
石椅上僵硬掉的人,動了動,無意識翻動了碗里殘存一口的果泥。這一口,是要浪費了。
「確定是他嗎?」
「難不成何家還有第二個林旭懷?」
「沒……」她起身,將碗擱在石桌上,目光清澄地望向抱著孩子的人,問……
「爸,你是不是不甘願養自己的孫子?」
「我哪有!我很甘願啊。」
「你答應過,讓我過我想過的生活。三年前我就說過,我不想找孩子的爸負責,我也說……」
「我記得妳說什麼,妳說我要是笨到找他負責,妳就逃家!我記得,我哪里敢忘記呢?可是女兒啊,妳除了威脅我這個心髒不夠強壯的老爸,能不能做些更有意義的事呢?」
「譬如什麼?」
「譬如……」他忽然沉默。老實講,這兩年他女兒比起她剛畢業那幾年四處旅行,活得負責任多了,做的事也已經夠有意義了。
一時之間,他可真想不出什麼更有意義的事,要叫女兒做的。除了把孩子的爸找來這件事,他真的想不出來。可惜,他沒辦法直接叫女兒做這件事。
他是真的怕女兒逃了,她一個人逃走也就罷了,問題是她若要走,鐵定是連他的寶貝外孫一塊兒帶走。他才不想冒險!
于是,他不甘願地講完話--
「……等爸想到再說。我先說明,我是去參加妳何伯伯的壽宴,不是特別去找他負什麼責的。你們母子倆,有爸爸我負責就夠了。我只是隨便跟妳聊聊,告訴妳我在妳何伯伯壽宴上踫巧看到他。他跟小時候的模樣,差挺多的。」
「爸,你一定有其它的話要告訴我吧,不然你干嘛跟我提他,如果你只是『踫巧』看到他,你大可連提都不要提的。你到底想說什麼?」
「哎呀!女兒啊,妳變得好犀利,這樣女人味會越來越少,不太好喔。」
「爸!請你講重點。」
「重點啊……哪有什麼重點!只是妳何伯伯特地把他拉到我面前,說什麼他現在公司開得挺大的,他設計的家具外銷全世界,不曉得是不是夸大啦!反正,意思就是,他需要木材,我們家做的又是木材進出口貿易,所以……
「所以,你就很干脆把我賣了?」她瞇起眼,語氣威脅。
「我哪有賣妳?我只是--同意跟他談生意而已。」
「爸!你明知道現在家里的生意全是我在談!」
「哎呀!女兒……妳現在這種死樣子,他認不出來的啦。」
「我哪里死樣子了?!你說!」
哪里死樣子?還要他說嗎?
向來崇尚自然的她,現在不化妝不出門;從前一頭短發俏麗,現在長發飄逸︰以前身上只有花草香,現在不用香奈兒十九號不行;以前衣著講究寬松舒適,現在衣服非一流名牌不穿,從襯衫、窄裙到套裝全是名牌貨。
不是他這個做爸爸的供不起,就算她要把整個名牌專櫃買下來,做爸爸的也不會吭一聲,反正女兒就一個,不寶貝她還能寶貝誰。
問題是他明白,崇尚名牌、愛裝扮,壓根不是她的真個性。
白應然一直不曉得是什麼原因改變了女兒,直到那天看見林旭懷帶了個八面玲瓏的女星,是女星吧?電視廣告常看見那張漂亮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