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這個擁她入眠的古岳威……實在讓她,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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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上午,古岳威買了兩大把野姜花,帶著喬笑雨又往基督教公墓去。
迸岳威心里盤算著,昨天是笑笑一古腦兒向他發泄,今天或許他們該角色互換一下。
然而,他又想,他是個堂堂大男人,八成是沒法像昨日的笑笑那樣,哭得亂七八糟。
他一手抱著兩把野姜花,一手牽著喬笑雨,走入基督教公墓。
路上他想著,一早起來的笑雨,似乎還延續著昨日的順從,不知是否一夜的睡眠仍驅不走她的疲憊?真是有些怪異。整個早上,除了一句溫溫的「早安」、幾句該有的應對,她實在沒說什麼話。
而那句「早安」,倒是讓古岳威挺驚訝的,她的態度顯得太過溫柔、和善,讓古岳威意外到站在原地愣了好些時候。這個早上,大概只有那輕淺的一聲早安,是古岳威預料不到的小意外。
到了喬毅平的墓前,他拿了束抱在手里的野姜花,擱在十字架前,身旁的笑雨靜靜看著古岳威的動作。
他放開她的手,跨了兩步往隔壁的十字架,放下另一束野姜花。
笑雨訝異地發現那墓的刻名是古悅靈,那該不會……笑雨皺著眉,忽然想起第二次遇見古岳威,也是在這個地方,當時她還一口咬定他無聊至極地跟蹤她!
「笑笑,我來跟妳介紹,這是我親愛的妹妹,古悅靈。」他來回看著喬毅平、古悅靈的刻名,感觸很深。
「妳還記得我們第二次見面,妳說我厚顏無恥跟蹤妳嗎?」他輕聲笑,說話時,古岳威一雙眼緊盯著掛在笑雨頸子上的十字架。「那一回,我其實是來看我妹妹。
悅靈從小就跟著媽媽到教會,我母親是個基督徒,我父親不是。我爸爸對我媽的唯一要求是,別帶我上教會。媽媽拿我沒辦法,所以,從小只有悅靈跟媽媽上教會、上主日學。妳信不信?悅靈能背出整卷詩篇經文。
我常想,上帝可能太愛她了,她十七歲那年就出了車禍,被召喚進天堂。我母親受不了失去小靈的痛苦,沒多久也跟著小靈上了天堂。至于我父親,太愛我的母親,居然鬧了好幾回自殺,幸好都讓我救回來,否則現在的我就是孤苦無依的孤兒一族。」
笑雨很意外听見古岳威談論自己的家人,她驀然想起那回在宴會上,他說過他的妹妹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想起他當時的神情有淺淺的憂傷……原來,他的妹妹不在世上了。
笑雨更為意外的是,這時候,在古岳威臉上看到笑容。
他居然笑得出來?笑雨望著古岳威眼尾淺淺笑紋,不禁懷疑,這男人的心思有多深?是不是深得見不著底……在他該悲傷的時候,竟能露出笑。
迸岳威的語氣那麼輕松,面對陸續失去家人的難受,他沒有絲毫憤世嫉俗的語調,反而有著幽默。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小靈還在的時候,曾經要求我一件事,她說哪一天她要是比我早離開這個世界,她要我在她長眠的地方,為她讀完三次聖經--我做到了。
如果小靈還在,妳一定會喜歡她……她很懂得體貼別人,總是細心記住每個人的喜好,她記得爸爸愛喝鐵觀音、記得媽媽愛喝甜菊茶、記得我愛喝花茶,就算她老愛取笑我喝茶像個女人,一定要漂亮的花茶杯、漂亮的花茶壺,否則寧可不喝茶,她仍是常常在夜里幫我泡茶、幫我張羅小點心。
小靈真的很可愛,笑起來像個天使,看了她的笑,縱使有再大的煩惱都會不見,我爸爸疼她、媽媽疼她、我也疼她。
她在的時候,家里全是她的笑聲,不像現在,常常靜得听不到一點聲響。那個上百坪的屋子,少了她,就好像沒了生氣……」古岳威下意識揉著眉心,似乎有些疲累。
「我們家在我爸爸那一輩,是個大家族,我爸常一直希望能多幾個孩子,我媽則是生下悅靈後,表明不願再懷孩子。
小靈很了解爸爸,她自懂事後,就會繞著我爸打轉,逗他開心、跟他撒嬌,老纏著他說,生我一個小可愛就可以抵十個小可愛喔……
她拚命制造熱鬧、制造笑聲……那麼體貼的孩子,上帝卻早早就帶她走了。」他輕輕嘆了氣,神情飄忽。
「我爸身為長子,掌握了古氏絕大部分主導權,他底下有九個弟妹,個個覬覦他的位置。我母親跟小靈還在時,我爸心都在公司,他那些弟妹沒機會下手,一直到我母親、妹妹相繼離世,我父親又鬧自殺,公司管理高層像是進入真空狀態,一團混亂!
那時我剛回國沒多久,匆匆接下父親的位置……那段日子我過得挺慘的,我花了大半年才進入狀況。」他苦笑中有絲嘲諷。
「我爸自此完全不管公司,我無端端接了個燙手山芋,公司接二連三出狀況,想整頓,那些叔叔、阿姨就拿輩分壓我,壓得我想殺人!老想不通我拚死拚活為了誰?
每回我心情很糟的時候,就會來這里,為小靈讀讀聖經,讓自己靜一靜……」他說話的語氣很平靜,平緩得听不出起伏,而他的神情仍是飄忽,又似乎飄得更遠了些。
「古岳威……」她不知道為什麼要喊他,是他的神情太遙遠,遙遠得好像她怎麼都踫觸不到?她發現,她竟十分討厭那種像是踫觸不到他的感覺。
「嗯?」他轉頭看她,伸手模了模她的臉,回過神,換上了正常表情。「怎麼了?」
「沒……沒什麼。」
他停頓下來,望著喬笑雨好半晌,一雙眼神秘兮兮,良久之後又以萬分神秘的語氣說︰
「笑笑,妳想不想听一個小陰謀?」
「什麼陰謀?」笑雨本能反問。他方才孩子似的淘氣神情,讓笑雨看得有些呆愣。怎麼說才好?今天的她看古岳威,不管用什麼角度看,感覺都很新鮮。
迸岳威一雙眼賊溜溜地,上下打量一回笑雨,說︰
「如果我告訴妳,我們其實很早、很早、很早之前就認識了,妳信不信?」
他一連用了三個很早,笑雨听得迷惑。
「很早是多早?」
「有多早?大概是在……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妳上幼兒園大班的時候。」
「幼兒園大班!?」這會兒,笑雨可是瞪大眼,一臉不相信。
「妳不信,對不對?看妳的表情就知道了。就跟在基督教公墓相遇那次一樣,我告訴妳,我真的不是跟妳到這兒的,當時,妳也是這個表情。笑笑,妳瞪大眼楮的樣子,看起來好像好奇的小貓咪,好可愛。
好吧!我早就知道妳會不相信,妳不相信我還是要說,其實,我們兩家人很早以前就認識,小時候我到妳家玩過一、兩次,不過妳應該沒什麼印象了。
我母親跟妳父母在學生時代,曾經在同一個教會聚會,我是後來到妳家拜訪,妳爸媽知道我的名字後,詳細詢問才知道我們兩家人早認識了。後來我出國念書,我妹妹、我母親相繼離世,我們兩家人就沒再聯絡過。
但說真的,妳難道不曾懷疑過,為什麼毅安要拉妳陪他到我們公司嗎?其實,喬毅安早就在打算盤了,他早想把妳這個顯然很滯銷的小妹妹推給我!我也沒想到,我跟妳還真有緣分,在喬毅安帶妳到公司前,我們就先遇到了。
所以,我說笑笑,妳仔細想想,平平跟小靈早幾年前就成了鄰居,而我跟妳其實小時候就認識了,毅安也有那個意思,要把妳這個小麻煩交給我--在一連串的『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妳要不要考慮、考慮,給喬毅安的小陰謀一個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