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我也不太懂妳。依妳好勝的性格,願不願意由妳的立場出發,考慮是否讓我留在伊甸園?讓互不了解的我跟妳,有機會了解彼此?」
「你在下挑戰書嗎?」
「這世上,大概也只有妳看得出來我對妳下了挑戰。妳要不要接下挑戰?」她有如假包換的絕頂聰明,能猜測出他想要她甘願同意自己的存在是項挑戰。
他確實想試試,在知道他的真正企圖是她之後,她還敢不敢留他?
「接。我從不拒絕掉在面前的挑戰。但我先把話說清楚,現在我出于自己的立場,願意留你在伊甸園工作,若是幾天之後,笑雨認為你不適用,我不會繼續留你。」
「我懂妳的意思,我會專心工作,保證喬笑雨再也找不到比我更能讓她滿意的員工了。」
「你甘心在伊甸園做個搬運工?就為了一個才見一次面的女人?」她禁不住又問。
盡避不了解這男人,但她見過的人不算少,評斷上差不了幾分,她認為他能找到更適合他的工作,像是坐在辦公室里,給下屬意見的主管。在她心里,職業雖無貴賤之分,她多少還是覺得伊甸園這份工作,溫子靳是屈就了。
「我無法肯定會不會一直都甘心,重點是,現在我覺得為了妳這麼做很甘願。」他低語,纏著她紅發的手指,撫上她唇邊已風干的淡淡血痕與紅腫。「對不起,等會兒幫妳冰敷。」
她應該起來,拒絕這種過分的親昵,拒絕听他像是說給給情人听的惡心話!敝異的是,他修長的指尖,傳來她未曾經歷過的陌生溫柔,讓她忍不住好奇而耽溺其中。而他的聲音,悅耳得讓她感到舒緩。
星期六那晚,她也許錯看他了。這男人,不是那夜她以為的沖動愚昧男人,相反的,他該是個思緒相當深沉、也相當機敏的男人,在他看似無礙的微笑面容下,其實藏了百轉千折的精明思量。
這一來一往的言談過程,他像是無意實是有意,一步步「越界」,從她的發梢纏到她的臉頰;從笑探她心情好壞,到逼她決定是否讓他留下。
能教笑雨留下,就算不易了。此刻,在這交談里,她更見識了他的「不簡單」。從來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引出她的好奇,他是第一個。她的好奇,不單是針對溫子靳的聰明,還有他不甚認真的溫柔。
若語沉吟半晌,從溫子靳的回答里,她猜測著他應該有不甚平凡的背景,因為他明白表示現在的他是為了她,在甘願中「委屈」自己。
「這點小傷,不用冰敷了。但從你的回答里,我是不是可以假設你的背景其實很了不起?」
「如果以社會金字塔頂端的角度看,我不過是其中渺小的一分子,沒什麼太了不起的偉大背景。」他嘻皮笑臉,半認真回答了她的假設,佩服著她的敏銳反應。他沒打算一次招出他的背景,關于這一點,他猜測依花若語的個性,就算他不給明確答案,她大概也會想辦法查清楚吧!
「言下之意,是你在社會金字塔的頂端了?算了!你這個金字塔頂端的社會菁英高興窩在伊甸園當個搬運工,我才懶得管你。等哪天我無聊到了極點,我會想辦法弄清楚你在頂端的哪個位置。現在我餓了,你要不要陪我下樓吃東西?」
她不喜歡一個人吃飯,樓下那群人想必早吃飽各自四散了。對溫子靳的背景,她暫時不再有興趣。
「樂意之至。」子靳微笑說,終于放開繞在手指上的火紅發絲。他想,這樣也好,至少在花若語面前,他不用太過努力想著要如何扮演搬運工的角色,才能演得淋灕盡致。
說不定,他還能偶爾在花若語面前耍少爺脾氣呢!畢竟,她猜出他來自「金字塔頂端」,雖然還不知他來自頂端的哪里……
第四章
溫室栽培園里,子靳蹲在一盆罕見的台灣野生蘭花前,滿眼驚奇,看蕬瑀小心翼翼地照料那盆蘭花,心想著如果能買下這盆瀕臨絕種的野生蘭花,溫子檠那雙眼不知會對他顯露多大的崇拜。
「蕬瑀,這盆花賣不賣?」
「你想買?」蕬瑀感到困惑,若不是懂花的人,通常不會問這種問題,這株台灣野生蘭,沒有太妍麗的花貌,一般人看不出它的珍貴。
「很想買。」子靳幾乎是雙眼冒著渴求的火花,只差沒對著花滴下口水。「非常想,想到願意花任何價錢買,只要妳肯賣。」嘿、嘿……他幻想著溫子檠用崇拜的眼神,由他手里接過花盆,再送到那位艾麗斯姊姊手上。僅僅是幻想,他就快樂得像是飛上了雲端,真期待幻想成真啊!
「你知道這是什麼花嗎?」
「曾經被認為已經絕種的台灣野生蘭,後來听說有人在高山上看過,但只是听說,沒人敢確定是不是真的還有這種花。」
「你很懂花?」蕬瑀望著他淺笑。
「還好,不是很懂,對稀有品種比較熟悉。我堂哥很懂花,他退休後,就帶著老婆過那種只有花花草草的神仙生活,他們夫婦倆喜歡種植各種花草。有一次堂嫂跟我提過這種花,她很想親眼看看這種花。如果你們不賣,我能不能帶堂嫂過來看看?」
「花,應該不會賣,若語不會因為價錢,就把她辛苦找來的稀有花卉賣掉。不過,隨時歡迎你帶堂嫂過來看花。」
「她找來的?怎麼找?」子靳好奇。
「每年十二月,,若語會放自己一個月長假,每年她都會帶一、兩種罕見花草回來,我不太清楚她怎麼找的,你可以去問她。這株野生蘭是前年十二月底若語帶回來的,這花大概是她找得最辛苦的一次,因為那次她不只受了許多傷,人也瘦上一大圈。」
「她一個人去找這種花?沒有其它人陪?」這種高山品種花,要找也得往高山里去,她一個人嗎?
「嗯,她不讓人陪,她說那是她的修行方式。」
「修行!?」子靳錯愕,想不到花若語能將「修行」兩字說出口。她確實是個難以理解的女人。
他的心竟隱隱抽疼了,跟著甩甩頭,想甩開她一個人在深山里的模樣。到底是什麼樣的勇氣,讓她能一個人往深山里去?
蕬瑀笑得輕緩,對子靳的明顯訝異不表意見。一會兒,才說︰
「若語是很特別的女人--」蕬瑀原想再跟子靳聊些話,但讓一陣童稚喊叫打斷了。
「媽咪、媽咪!我好想妳喔……」蕬瑀沒來得及撥下手里沾上的培養土,一起身就讓小小的身軀撲上,那是個看來三、四歲的小女孩。
「小糖果乖不乖啊?」小心撥下培養土,她彎身抱起孩子,「小糖果,這是跟媽咪一起工作的溫叔叔,要不要跟叔叔打聲招呼?」
「叔叔好,叔叔抱抱。」蕬瑀懷里的孩子,伸手想往子靳身上撲。
子靳吃驚看著母女倆,無法想象言蕬瑀是個孩子已經三、四歲的母親,吃驚歸吃驚,反正自他踏進伊甸園到現在,快滿一個星期,吃驚的時間遠遠超過一半以上,他就快要視吃驚為正常了。
接過小女孩,他立即說︰「小糖果,妳好啊!」
「叔叔,我叫言筱瓏,你可以叫我瓏瓏。」
「小糖果,妳先去大屋里找兩個姨姨,媽咪等一下就去找妳,好不好?」蕬瑀沒多久又從子靳手里接過孩子,將小女生放下。
「等一下要等多久?兩分鐘嗎?」小女孩詢問的臉,透著早慧的表情。
「五分鐘好不好?」
「好,不可以遲到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