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甚的是,他竟拉著她,往人群的反方向走,這在老爸送她的女子約會守則里,情況有百分之百屬危險範疇,若要按慣例,她會婉拒。
可是牽著她手的人,是蘇灝;拉她離開熱鬧地帶的人,是蘇灝,她不想拒絕他。
她偷偷瞄了瞄蘇灝握著她的手掌,接著又慢慢移往上方,蘇灝的側臉可以望見半朵笑容。
他,看起來心情很好、看起來輪廓很深、看起來很溫和、看起來很有男人味、看起來很高、看起來很能讓人依靠……
哎,她會不會看太多了?像現在這樣,直勾勾盯著一個男人看,對她來說可是非常稀奇少有的經驗。
總而言之,她似乎被他吸引了……
吸引?這就是她一直在等待的感覺嗎?是她一直在其他男孩身上找不到的感覺嗎?她頓時又困惑了起來。
「我臉上有什麼?」蘇灝突然轉頭,一張臉笑得得意,像極了抓到老鼠的貓般,毫不掩飾得意著。
「沒什麼。」她做錯事似的,趕緊垂下頭。
「你繼續看沒關系,我很高興我這張臉能留住你的眼楮。」
「你講話都這麼華麗嗎?」她月兌口問,才垂下的頭又立刻回到原位,看著他。
「華麗?會嗎?我只是學你,心里想什麼就說什麼。如果要檢討,應該檢討的不是我說話華麗,而是我對你的念頭,太過華麗。」
「我不明白……」蘇灝直接的話,不知怎地,讓她的心跳失去規律。她不懂這些听來彷佛情人之間的甜蜜耳語,他為什麼對她說。
「你總會明白的,我保證。」他找到一個不被打擾、能坐著看淡水河的地方。「你介意坐地上嗎?可能會弄髒裙子。」
「沒關系。」
兩人肩並肩坐著,有一陣子只是靜靜看著淡水河,沒說話。
「黑色的對面是什麼顏色?」蘇灝打破沉默,一開口就扔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給她。
「白色嗎?」他突然想玩腦筋急轉彎嗎?
「梁紫築的對面坐著誰?」
「淡水河嗎?」她的對面只有罩在夜幕里的淡水河。
蘇灝笑出聲音,「我以為你會回答沒有人。」收起笑,他凝視她的神情,專注而認真。「黑色的對面,我們會直覺地認為該是白色。而現在,梁紫築對面,我直覺地認定了沒有人。不管在你心里、或者你的對面,我都認定了沒有人、沒有其他男人。
所以,你的對面、你的心里,那個只能給一個人的位置,我蘇灝要定了。我的話,是不是解決了你那個半真半假的疑惑,以及你剛剛的不明白?「
「我……」她根本不曉得要說什麼,只是認為這種狀況下,她該有點回應。
「你覺得我的表白太快了嗎?」
她搖搖頭,在他彷佛著了火的熱切眼神下,迷失了。「不會……可是我應該要覺得太快,對不對?」
「沒有什麼應不應該,這時候,你只要听自己的感覺就好,別想應不應該。」
他的臉會不會靠她太近了?他似乎意有所圖拉近距離。
他圖的是……親吻嗎?
「你想吻我嗎?」紫築的說話聲,低得幾乎听不見,至少她自已听不清楚,耳邊只听見心口怦怦,像是在跳舞的聲音。
「如果你不推開我,我就會吻你;如果你願意繼續用這種眼神看我,我就會吻你……」蘇灝的聲音也轉為低沉,卻在幾乎要踫觸到她粉色唇辦的距離前,定住了。他在等待,她該給的首肯。
「我應該推開你對不對……」紫築覺得自己虛軟得差點說不出話,還好她現在是坐在地上。
他的手已經佔據了她的臉,她冰冷的臉傳來熱熱的溫度。
在「應不應該」的一來一往里,蘇灝笑得溫柔,對她的「應該如何」沒回答,反倒問︰「你要繼續用這種眼神看我嗎?」
「什麼眼神?」她的頭暈暈的,這樣正常嗎?
「期待我的樣子。」他沒把握在這樣貼近的距離下,能控制住自己等到她的應允。
「我不是故意要這樣看你,我……沒跟男人親吻過……」連她都覺得出口的話,無法聯貫。
嚴格說來,這時候的她還能發出聲音,算是很大的奇跡了。
蘇灝或許沒錯,或許她的眼楮里真裝滿了期待。
她若夠誠實、夠勇敢,也許還能向他承認,在阿里山上望見他轉頭的那一刻,她的心就隱隱期待著什麼。
若不是有著連她都不甚明了的莫名期待,她不會二話不說就上了他的車子、不會對將損失二十杯咖啡只感到少少心疼、更不會對能因此常看見他而雀悅不已……
她確實是期待他的,極度期待這個輕易就讓她雙頰發熱的男人、期待這個……即將發生的吻。
「是嗎?那我保證給你最好的初吻。」他終于除去兩人最後一點間隙,貼上那兩片攪擾了他整晚心思的粉色唇辦。
才踫觸到蘇灝唇上的溫度,不知是淡水的夜風,或是他傳來的氣息,空氣里有股淡淡海潮味的氣息,在他帶著溫柔的試探踫觸下,她全部思緒似乎都騰空了。
紫築在腦袋一片空白的昏眩里,只能將手攀上他牢靠寬闊的肩膀……昏亂地想著︰他會照顧她吧?!在陌生的經驗里,她惟一能夠相信的,也只有這個才見面三次的蘇灝了。
她相信他會如他保證的,給她最好的初吻……她不曾想過要給任何人的吻……
這就是她一直尋找的感覺吧,一種能讓她忘卻理性、讓她敢放手交出自己的感覺。
第六章
他喝了不少酒,但神志仍可恨地清楚。
「再一杯威土忌。」他搖了搖空杯,對酒保說。
喝下今晚的第十杯烈酒,蘇灝丟了幾張大鈔,搖搖晃晃地走出酒吧。
冷風一下吹走不少他好不容易喝來的酒意,多久沒這麼毫無節制喝酒了?一年有了吧。
他晃進車里,坐在駕駛座上,發怔。想起一年多前,家人強迫他戒酒的情況。
自從告吹的婚禮結束,他有大半年都在白天瘋狂工作、晚上瘋狂喝酒的情況下度過,直到家人看不下去。
後來,他花了三個月時間,終于戒掉必須喝酒,才能忘記梁紫築逃婚的痛苦。那時,他就告訴自己,這輩子,他不會再為任何一個女人踫上一滴酒。
一年了。他以為他免疫了,至少能對梁紫築這三個字免疫,直到他再遇見她……
蘇灝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方向盤,他一定要做些什麼,做些讓自己能徹底忘了梁紫築的事。
也許,「以牙還牙」是不錯的選擇;也許,他至今仍受她影響,只是因為心有不甘。
一會兒,他離開自己的車,走往街上,攔了輛計程車。
他決定回離開了兩個多小時的大廈,這一次,他要找回沒有梁紫築的自由。
「小紫,醒醒。」蘇灝輕輕拍著她的臉。
紫築縮在沙發,身上凌亂穿著先前被他扯壞的衣服,睡著了。
「小紫。」他又喊了一次,沒用太大的聲音。
「灝……」半睡半醒里,她有些迷糊地回了一聲。
「小紫,醒醒好嗎?我需要跟你談談。」
紫築揉了揉眼楮,意識到她不是在夢里頭,那麼,她听到的確實是蘇灝了?他喊她小紫?
「蘇灝?」她眼楮全張開了。
他坐在地板,上半身貼靠沙發,撥開紫築額上層次不齊的短發,「你醒了嗎?」
「你……還好嗎?你喝酒了?」她聞到由他身上傳來的濃濃酒味,想不透他離開又回來,突然改變的溫柔為了什麼?她又睡了多久?剛剛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見她跟蘇灝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