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里最深刻的記憶,就在此刻烙下了。
久久,唇分。舒亦庭將頭靠在他的胸口微微喘息,這可能是兩人最後的擁抱,她要好好感受他的氣息。
「你的條件,就是吻我嗎?」她呢喃般輕問,小臉暈紅。
「不,我的條件是……」他忽然摟緊她,像用盡全身的力氣般。
「庭庭,不要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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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正國際機場。
學校傳奇般的優秀人物要出國了,許多師長同學都來為傅書緯送行,而他依舊是用平常那副溫文有禮的模樣和大家說笑,也因此沖淡不少離愁。
可是他眸底仍有掩不住的失落。
奉父命前來送機的江水藍細心地注意到了。「傅書緯,你怎麼了?」
「沒什麼。」他勉強地笑了笑,「庭庭呢?她不來送我嗎?」
自從那一晚分離後,兩人就少有見面的機會,現在或許是相聚的最後一刻,她竟舍得缺席?
「呃……」對于他提出的疑問,江水藍有些遲疑該怎麼回答。「小庭可能……不會來了。」
「為什麼?」他無法理解,尤其是在兩人如此親近之後。
「我想,她可能在生你的氣吧?」
「生氣?我哪里得罪她了嗎?」是氣那晚孟浪的一吻?可是她當時並沒有拒絕啊?
「因為你搶了她的獎學金。」江水藍見他滿臉詫異,便好心地為他解釋,「她申請獎學金本以為十拿九穩,沒想到半路殺出你這個程咬金,所以她就沒拿到了。」
他有申請這一項獎學金嗎?傅書緯臉色一變,「我不知道,那些申請的文件都是我母親幫我處理的。」
這還是江水藍第一次看到他變臉,但她還是想替自己的好友說幾句話,「傅書緯,你知道這筆獎學金對她有多重要嗎?小庭她媽媽本來答應要是她考全校第一名就讓她繼續升學,後來因為排名在你後面,她媽媽就不肯讓她去讀大學了,這次好不容易有機會申請獎學金,卻被你拔得頭籌,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傷心。」
听到這里,他的心已沉了一半。
「我之前還跟她保證過你不會跟她搶,結果你還是搶了,現在她幾乎放棄考大學,因為她媽媽要她畢業後就出社會賺錢養家,還要幫弟弟存留學基金。所以若是沒有獎學金的幫助,她就算考上了,也沒錢去讀。」江水藍只要一想到舒亦庭那期待落空的模樣,就為她感到難過。
在旁的老師同學听到了,終于恍然大悟舒亦庭當初為什麼要爭那第一名,這會兒全忍不住為她惋惜。
「可惡!我為什麼不多留意一下文件?我根本用不著那筆錢,申請那個做什麼!」他懊惱地表示。
庭庭……真的很氣他嗎?現在她是否悲憤又無助?一想到這,傅書緯簡直忍受不住打心底冒出的惶恐。「她現在一定恨死我了,不!我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他用力抓住江水藍的肩頭,反常的程度,讓所有師生都嚇了一跳。
「庭庭現在在哪里?在家嗎?我去找她……」
他話音未完,人已想往機場外沖,身旁的同學和老師連忙攔住他,「你要去哪里?就要出關了!」
「不要攔我!」他用力想甩開他們,「我要去找庭庭解釋,我不是故意的!」
這時候朱明儀正好拿著登機證走回來,看到兒子激勤的模樣,她皺起眉頭冷聲道︰「傅書緯,你這是在做什麼?」
旁邊的人七嘴八舌的解釋了前因後果,朱明儀雖表情嚴肅地听,但心里的驚訝卻節節上升。
原來這孩子也有放下下的人了?而且是個能讓他情緒失控的女孩。
不過即使她也想會會那女孩,但礙于時間緊迫,登機廣播已經響起,她也只能按下好奇,微微斥責兒子的沖動。
「你還在鬧什麼?還不快跟媽進去登機。」
「媽,你先去好嗎?我能不能換成下一班飛機?」他仍想掙扎,現在對他而言,舒亦庭的重要性大過一切。
其中一位老師看情況不對,急忙出言安撫,「你現在去已經來不及了,我會幫你跟舒亦庭解釋的。」
「對!我也會幫你的。」江水藍幫腔。
「老師和同學們都這麼說了,你能安心和我走了吧?」朱明儀問。
他這才慢慢冷靜下來,深深吸口氣,用力閉上眼後再睜開,盡力使自己恢復成那個守禮自持的傅書緯。
但這回朱明儀卻看出了兒子的壓抑,心頭有絲異樣的感覺閃過。
和老師同學道別後,傅書緯和母親出了關,離開前,他仍依依不舍地回頭望向透明的玻璃落地窗,這時竟讓他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媽,等等。」他拋下手中行李,跑到玻璃窗邊,想要看得更清楚。
遠遠地,有一抹縴瘦的孤單身影獨自站在機場一角,雙眼仿佛無限悲傷地盯著他。
而那身影臉上閃爍的,是斑斑的淚水。
「那是庭庭,媽,那是庭庭!」他下意識用力地拍打玻璃,卻被航警制止。
「你這孩子瘋夠了沒有?怎麼今天這麼反常!」朱明儀向警察連聲道歉,拉著兒子就想走。
「等一下,讓我再看一眼,一眼就好,」他停止了瘋狂的舉動,但依舊巴在玻璃窗邊,朱明儀只好硬拖著他,越離越遠。
對不起,庭庭……他在心里吶喊著,頻頻回首。
他終于看到她為他哭泣了,但這樣傷心的淚水,卻不是他要的。
第四章
十年的光陰會讓人有多大的變化?是蛻去青春外衣轉化為成熟風采?或是歷經社會磨練變為現實市儈?
舒亦庭很顯然是前一種。
如今的她有一頭俐落貼服的短發,巧妙地襯托出她嬌小的鵝蛋臉,眉毛修得整齊,圓亮的眼晶瑩有神,挺翹的鼻子、紅潤的櫻唇讓她的五官看來更吸引人,而仍是縴細的身段已有了點長進,套在淺黃色套裝里顯得筆挺,雖然前不夠凸,後不夠翹,但勉強也算是個清麗美女。
早上七點半,她右手提著駝色公事包,左手拎著早餐袋,邁著穩健的步伐走進觀宇企業大樓,此時上班人潮尚未涌現,電梯里只有寥寥數人。
她向來習慣提早一點到公司,先悠閑地吃完早餐,在直屬上司業務部楊經理進辦公室前,把所有要呈交的文件和報告事項依序準備好,順便替他清理一下桌面,再泡一壺濃濃的高山茶。
九點整,楊舜準時踏進公司,他約五十開外的年紀,外表剛正嚴肅,但只要踏進自己的辦公室,面對的人只有秘害時,就會緩下臉色。
「楊經理早!」舒亦庭有朝氣地打了聲招呼,還行個九十度的鞠躬禮。
「小庭,還是這麼有精神。」楊舜露出和藹的笑容,什麼嚴肅都不復見,外面的其他下屬見到恐怕會大聲尖叫。
「哎呀!乾爹,你要叫我舒秘書啦!都講那麼多次了。」她佯怒地鼓起腮幫子。
她自己還不是破功了?還叫他干爹哩!楊舜搖頭一笑,「是是是,比經理還大的舒秘書,要過來向我報告行程了嗎?」
揚起笑容,舒亦庭拿著行事歷來到他桌邊,開始報告,「報告經理,今天早上十點是部門會議,十一點……」
听著她清脆的聲音,楊舜不禁回想起這個女孩的成長歷程,她從一臉稚氣到現在的亭亭玉立,還成為一個有效率的專業秘書,這變化讓他既感慨又欣慰。
想當年她學業受挫,哭著到小巷咖啡館找他老婆——也就是她的忘年之交楊媽訴苦時,恰巧他也在場,知道了前因後果後,看著一個漂亮的女孩哭得抽抽噎噎,著實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