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結果是相同的。」傅書緯態度誠懇卻強硬,「因此光罰舒亦庭而不處罰我,容易招致學生們的反彈,認為學校有所包庇,我自求一支小餅,是為了學校著想,不希望同學們對校方的處分產生誤解。」
看來他心意已決,而且理由還無懈可擊,但如果他們真的記他一支小餅,事情傳到家長會長那里去還得了?以後校務的推行和學校預算的爭取大概都完了。
「咳!我看這樣好了。」主任教官故作嚴肅地清清喉嚨,「念在舒亦庭是初犯,你平時也表現良好,你們的小餅一支就改成警告兩支,並且可以用勞動服務來抵銷,這個處分你認為如何?」
「這樣好嗎?如果校方因此感到為難……」
「不不不,一點都不為難,我們很樂意再給學生一次機會,更何況你們不久後就要畢業,留下紀錄也不好。」他還真怕傅書緯不點頭。
「既然如此,我就先謝謝教官了。」有禮地鞠躬,在垂下的俊秀面孔下,他的唇角勾起淡淡的笑。
迂回的戰術,往往比直接杠上來得有效。
***獨家制作***bbs.***
暗家是三層樓的別墅式小洋房,外頭有個小小的庭院,內部裝潢則采極簡美式風格,明亮潔淨又不失高雅,這和傅家掌權者朱明儀的品味不凡有很大的關系。
暗書緯的父親是國外航線的機長,一年到頭在天空上的時間比在地面上還多,而他的母親朱明儀,管理一間規模龐大的企管顧問公司,最近還听說她要轉戰美國,在商埸上是出了名的女強人。
放學後,傅書緯一回到家,意外看到久違的母親竟坐在客廳里。
「媽?」
他只用一個字表達了所有疑惑,包含為什麼她不在美國而在台灣?她坐在那里等他是想說什麼?
朱明儀對兒子的言簡意賅有些感冒,要說自己教育失敗,他的表現卻又完美無缺;然而要說自己教育成功嘛,他對父母的態度卻是有禮而疏遠。
「我是要告訴你,你父親申請調職到美國成功了。」她廢話也不多說,因為她原本就不是會噓寒問暖的母親,「所以我跟你們校長要求讓你早點畢業,你下個禮拜開始就不用去學校了,大學就到美國去念吧。」
「是移民還是留學?」他冷靜地問,好像事不關己似的。
「我在美國的公司要擴張,沒辦法常往這里跑,剛好你父親調職成功,所以你干脆一塊兒過去,我想到時候會直接辦移民。」
「我知道了。」習慣性的,他沒有任何反駁,就像過去一樣的听話,听話得像只沒有生命的玩偶。
只是……過去他可以任由操縱,但這回心里莫名涌上的強烈不舍,卻讓他無法再忽視,因為在台灣他已經有牽掛的人了,而這一次的分離或許就是永遠,他能忍受嗎?
舒亦庭……那個既脆弱又好強的女孩,已經在他心里根深蒂固了。
「還有,申請學校的東西我準備好了,推薦函也幫你拿到了,另外我跟你的導師說過,要他在你畢業前這一段日子,多幫你申請一些獎項之類的,這樣給學校的文件也好看點。」朱明儀明快又有效率的處事風格,正是她成功最大的原因。
「是。」傅書緯仍是一派淡漠,但心思已飄向他處。
她見狀細眉微微顰起,這個兒子就是這樣要熱不熱的個性,讓她心里頭不舒坦,如果他去飆車抽煙,她還覺得他有點像個正常的青少年,而且她捫心自問應該沒有對他高壓管教,那怎麼會造成他這麼悶的性子?
「你沒有話想說嗎?」她眯著眼問。
「沒有。」事實上什麼都決定好了,他也不覺得自己的意見會被采納。
「真的沒有?如果我一定要你說呢?」她竟有點矛盾地希望兒子反抗。
暗書緯沉默須臾,才莫名其妙地說︰「我現在想出門,你可以不問為什麼嗎?」
朱明儀當下啞口無言。
***獨家制作***bbs.***
「少女的祈禱」音樂聲越來越近,舒亦庭打開家門,拎著一包垃圾追上垃圾車。
在目送垃圾車離去後,忽覺有人在背後拍她的肩,一轉身,她有些訝異。
「傅少爺?都幾點了你怎麼會在這里?」她低頭看腕表,中原標準時間九點整。
「我來找你。」事實上他整整等了兩個小時,在微涼的夜色中沉澱思緒後,他才能鎮靜地面對她。
「這麼晚了你找我干嘛?」她偏著頭猜測,難道是參考書沒還他嗎?
「我是想告訴你,學校決定將你的小餅撤銷,改為兩支警告,你做幾次勞動服務就可以銷過了。」他淡淡地表示。
「是你幫我的嗎?」她驚喜地叫一聲,撲過去抱住他,「太好了!」
他被撞得退後一步,順勢摟住她的身子。「你的感謝一向這麼強而有力嗎?」
此時這柔軟香馥的感覺,讓他幾乎不想放開。
抬起頭,欣喜的眼眸對上幽深的黑瞳,她這才發現兩個人的距離好近,立刻羞赧地用手抵住他的胸口,推出一些距離。
「你不知道,銷去這個小餅對我來說有多麼重要。」她真的非常感激他。
「我以為你不在乎。」就他的印象,她先前確實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
「因為我已經決定要申請獎學金,所以這就變得很重要了。」她原本笑咪咪的,忽然間想起什麼,馬上斜著眼覷他,「對了,你家這麼有錢,你不會跟我搶吧?」
「我可能連搶的機會都沒有了。」他的淺笑里帶著無奈。
「為什麼?」她不解的收起笑容,倏地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絲絲愁緒。
「我媽要我去美國念大學,可能再過一陣子就要離開,我沒辦法和你一起考聯考了。」
雖然他說得波瀾不興,但她就是覺得有股難受涌上心頭,好像該說些話安慰他,但心中卻隱然覺得此時該被安慰的人,應該是她。
她的表情傳達了濃濃的不舍,晶瑩眼眸仿佛又開始泛濕,傅書緯看到她這模樣,只能強顏歡笑地用大拇指撫過她眼角,「你好像很舍不得我?」
「誰舍不得你!」她想哭的表情比說出來的話誠實多了。「我只是……只是……」
說真的,傅書緯還真沒見過她掉眼淚,頂多只是紅著眼眶而已,由此可見這小妮子的倔強,不過,此時他倒希望她能大哭一場,只為他一個人流淚。
「只是什麼?怕會太想念我?還是怕我走了以後,你的數學會一落千丈?」
「我才不會!」她被他逗笑了,「我只是覺得很可惜,沒能看到你第二名的樣子。」
夏夜的路燈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寂靜的小巷里,只剩他和她靜靜凝視,無語地感受著拉鋸在彼此間又酸又甜的情緒。
誰會想到戀愛的種子才剛萌芽,轉眼間,它卻即將在離愁的陰影下枯萎了。
「你還記不記得,你承諾過若是模擬考第一名,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他的聲音變得有些低啞。
「記得。」微微點頭,舒亦庭的眼光完全離不開他。
「而你也說過,你不認為自己有輸給我。」
她仍是頷首,因為他一直是最好的對手。
「那麼,我現在要開出我的條件了。」
猛地將她擁入懷里,傅書緯低頭深深吻住她。
他的吻,沒有什麼高明的技巧,但其中卻蘊含著最真實,最純潔的情意,他堅定地覆蓋著她的紅唇,她則毫不抗拒地接受,這並非熱情的纏綿,而是青澀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