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子檠凝望著她,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焰輕易讓她簡單幾句話重新點燃。
她怎麼有如此的能力,讓他的情緒一會兒處于狂怒、一會兒又無端平靜下來、再一會兒又陷入冰冷中,讓他像是洗了趟免費的情緒三溫暖!
突然之間,他不想再對她表現出除了平靜之外的真實情緒,那會讓他覺得自己脆弱得不像話。
「告訴我你為什麼一定要找到瘋馬?」
她看見溫子檠眼底閃過的壓抑,差一點她就覺得他會回到原來那個可惡的角色上,但是沒有,雖然不再溫柔,他卻依然像個文明人。
「因為我……」寒苓差點直接告訴他,因為她想知道那幅「街燈下的少女」畫里的少女,是不是存在!?如果真的告訴他,那他一定會覺得她瘋了。
「因為我想勸他賣掉‘街燈下的少女’,一旦賣掉那幅畫,我可以淨賺五十萬美金,折合台幣一仟七佰五十萬左右,這就是我一定要找到瘋馬的原因。」
「他不會賣的。」他冷冷的說。
「這點不需要你擔心,我找到他之後,自然有辦法說服他。」
「用同樣的方法嗎?陪他上床?」他的臉色滿是嘲諷與不以為然。
「如果這是唯一的辦法,如果他跟你一樣‘渾蛋’,我也只好答應了。」其實她不會的,除了溫子檠,她還沒遇過哪個男人能讓她有「獻身」的念頭!
只是溫子檠對她的「錯誤解讀」,真的好讓她生氣,既然他理所當然將她想像成那種不堪的女人,她干脆就演好他口中那個角色。
她也不太明白,為什麼她明明可以向他解釋,卻又不願解釋?明明可以不讓他誤會自己,卻又故意讓他誤會?
也許,她真的生氣吧,氣他不能一開始就了解她!氣他跟其他男人一樣,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認定了她是那種「特別開放」的女人。
難道就因為她多了幾分姿色,畫的妝濃些。穿的衣服貼身了點,男人就認定她是「不良分子」嗎!?
以前她還樂得周旋在那些帶著有色眼光看她的男人之間,因為她總能輕易全身而退,還能得到她想要的,而那些男人也通常到最後,才真正明白她是什麼樣的女人。
可是面對溫子檠,她沒辦法對他跟其他男人一樣的有色態度一笑置之,她會生氣、會發飆、會口不擇言……還會有一種隱隱約約的委屈感受。
原來一仟七佰五十萬就能買下她!?在剎那里,他竟有心痛的感覺。
「我先預祝你,別讓我白白睡了。不過坦白告訴你,趁我們什麼都還沒發生時,你還能後悔。以我對瘋馬的了解,那五十萬美金你不可能賺得到。」
「賺不賺得到是我的問題,在我的人生哲學里沒有後悔兩個字。但願你的床上技術有你講的那麼好,萬一不幸如你說的賺不到錢,至少我還享受過免費的。
不過你放心,我還沒饑渴到今晚就想拉你上床,在我說了這些話後,我相信你也沒那種情緒。我要去睡了。」
她不想再看他一眼,跨出步子想走,手腕卻被拉住。
「為什麼你不能一直是剛剛還沒開口說話的樣子?如果是那樣的你,我一定會喜歡你。」
「還好你不喜歡我,因為我不需要你的喜歡,因為你不適合我。」她盯著他,沒錯過他眼里清楚的責備。
「什麼樣的男人適合你?」
「這個世界上,不會有適合我的男人存在。因為我不想為任何男人安定下來,我只喜歡無拘無束的性關系。」語落,她輕輕撥開他拉著她的手,她想,這次他該會心甘情願放她走了吧。
子檠怔怔望著她慢步進屋的背影。這樣的女人,為什麼是他的「精靈」?
除了無端端混亂滋長的心病靶覺,他還有著不甘心及不願承認。
一個念頭頓時在他心里成形,不管花上多少代價,他都要將她變成先前挑起他溫柔知覺的女人;無論花上多少代價,他都要找回他的「精靈」。
他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從今天算起!他會的,一定會找回「她」。
第四章
她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八點多之于往常的她確實是一大早。
梳洗後,她想著該怎麼打發接下來一整天的空閑,首先想到的是外頭有個免費的花園,她可以剪幾朵開得正艷的花放在自己房里。
于是,她下樓在廚房里找了一把剪刀,才走出大門,就看見在花園修剪花草的溫子檠。一個像他這樣的大男人,她不能想像那五顏六色的花花草草,會是在他的照料下得以繁殖茂密。
她快步走到溫子檠旁邊,蹲好奇問著正蹲在一畦花圃前除草的溫子檠︰
「這些花都是你在照顧嗎?」
他瞥了她一眼,但馬上又將注意力放回他正忙著拔除的雜草上。
「你看見除了你跟我之外的人嗎?還是你以為這些花不需要特別照顧就能自動自發綻放?」他的口氣沒有不好,卻也沒好到哪里去。
看見她手里握著剪刀,子檠接著問︰
「你拿剪刀想做什麼?」
「我想剪些花放在房間里,可以嗎?」她原本是不想詢問的,反正花園這麼大,各樣花朵那麼多,她才不相信少了幾朵花他這個主人會發現。只是,既然他人就在花園里,她只好「禮貌性」的問問。
「隨你。」他沒再正眼看她,忙了一會兒,他才移動到另一塊花圃邊,繼續他的修整工作。
寒苓張著好奇的雙眼,看著溫子檠細心整理花圃的模樣。
他的側臉讓晨陽照得發亮,那樣專注的表情讓寒苓覺得,那些花草仿佛是他的生命,他指掌輕輕撥過一朵朵開得艷麗的花,細心尋找花叢邊的野草,看他的樣子似乎是用了心栽植著眼前的一草一木。
那雙厚實的掌心對映著柔艷的花,望著這畫面,一種說不出的溫情在寒苓心里流動。
他到底是什麼樣的男人?一頭總是束在身後的長發,柔軟了他臉上過于剛毅的五官線條。她以為他是個沒耐性、脾氣暴躁的霸道男人,可是他現在卻又能充滿耐心照顧一堆要花上大把時間的植物。
寒苓仍蹲在原處,一手握剪刀、一手撐著自己的下顎,毫不掩飾對溫子檠的探究目光。
「你每天要花多少時間照顧這堆花花草草?」她突然問。
子檠抬了頭望向她的方向,遲疑幾秒鐘,才回答了她的問題。
「兩個小時。」昨晚他打定主意要找回他的精靈,不過該用哪種方式,他還沒確切的概念。今天看到她,他不太清楚要用什麼態度面對她。
「你不是要剪花?決定要剪哪種花了嗎?」他問。
「還沒,你建議我剪哪種花?」原來他們真的可以平靜相處,寒苓仍維持一樣的姿勢想著。
子檠索性起身走向她,將她拉到種滿愛麗絲的花圃邊,他先動手剪了第一朵花,遞給她。
「就剪這種花吧,這種花,名為愛麗絲。」
「我知道,我比較不能相信的是,你能把它們種得這麼漂亮。」
他低頭認真看著她,今天她將一頭長發綁成兩條長辮,拿著花的她看起來像個清純的少女。
對她的話,子檠沒作出任何回應,反而說了句全然不相干的話。
「你今天很漂亮。」他很直接說出心里的念頭,而原本,說完話他就打算回頭繼續整理剛剛那塊花圃,只是——
面對他毫無預警便出現的贊美,寒苓原想說什麼,卻——
兩個人接下來的動作,全讓兩道響亮的口哨聲打斷。
他們同時回頭轉向哨聲傳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