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們放了她。
克拉克警官陪著她走出警局,「你那天深夜打電話給我之後不久,我們就在約翰•華克家附近,找到了他的尸體。我聯絡不上你,找到你家才發現你失蹤了。我發現事情不對,申請了他飯店房間的搜索票,才在里面找到凶槍。」
「如果他是凶手,為什麼沒有殺了我?」
「因為你打了電話,記得嗎?我知道他去找你。他去找你,是為了探你口風,如果你知道些什麼,他恐怕會當場殺你滅口。他大概也沒料到後來會被人綁架。」
「那些綁架我的人是誰?」
「你只是被他牽連,不過你放心,我們會繼續追查下去。」他客氣禮貌的說,語氣一轉道︰「但也許我們該感激他們,不然他恐怕會及時銷毀那些證物。」
「他救了我很多次。」她說。
克拉克警官遲疑了一下,才道︰「你是個漂亮的女人。」
她听得出他含蓄的暗示,她長得不錯,那男人只是把她當成逃命時,方便好上免錢又自願的妓女。
「他為什麼要殺艾瑪?」她知道自己這麼問,看起來就像不肯相信自己會那麼蠢,不斷為殺人犯男友找理由的女人,但她就是沒有辦法不去問清楚一切。
「為了錢。尼克•曾父母過世後,有段時間曾住在艾瑪家,我想他們之前交往過,艾瑪把所有的錢都留給了他。」
站在警局門口,克拉克嘆了口氣,真誠的道︰「我很抱歉。」
她臉色蒼白的深吸了口氣。
「我知道你很難接受。」克拉克同情的拿出一支鋼筆和小本子,在紙上寫下一串地址和電話,然後撕下那一頁給她,「這是一位我認識的心理醫生,去找她談談,我相信你會好過一點。」
她看著眼前這位警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有那麼白痴。
恬恬手腳冰冷的接過那張紙條,冷靜的抬起頭,看著高大的警官說︰「很抱歉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
克拉克將鋼筆和小本子放回西裝的內側口袋里,揚了揚嘴角。
「你還活著,這才是最重要的。」
他開口安慰她,但眼前這男人的同情,一點也沒有辦法讓她覺得好過一點。
「我送你回去?」他問。
她身上沒有錢坐車,老實說,她連現在穿的衣服,都是某位好心的女警借她的,但她仍是強扯出微笑拒絕了這個男人。
「不用了,謝謝你。」
朝他一頷首後,她轉身下樓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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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的偵訊仿佛永無止境。
他們說得沒錯,他是最有可能犯案的人。
那天中午和艾瑪吃過飯後,他的確也和艾瑪回到了家,警方後來找到證人看到他進門,卻沒人看到他走出來,唯一能證明他清白的日班管理員已經死了。
那個人死得真是他媽的方便。
他為艾瑪的死感到傷心,但現在更讓他覺得無力而心痛的,卻是他被逮捕時,恬恬臉上震驚的表情。
我愛你。
她這麼說時,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和她在一起的感覺是那麼好,就好像她就是正確的那個屬于他的女人。
他應該要早點和她談的,但他無法開口要她和他一起走,她的事業和人生都在這個國家,她曾經高高在上,然後被推落谷底,卻又再次靠著自己的努力爬到了巔峰。
他為她的成就感到驕傲。
所以他無法開口要求她放棄一切,離開這里和他走。
雖然才短短幾天,她卻變得像是不可或缺,只要閉上眼,他就能看見她的淚、她的笑,她一邊開車、一邊對他尖叫咆哮的樣子,她又累又倦,卻還是拚命的跟著他往前走的倔強,還有當他和她合而為一時,她緊緊擁抱他,仿佛他是她唯一依靠的柔弱模樣。
我愛你。
他應該慶幸他沒有開口,當他被宣布犯下謀殺案時,她震驚而空白的表情,就像一把刀,狠狠的插進他的胸膛,戳得他心口痛得鮮血直流。
他告訴自己這樣也好,對她來說,把他當成壞人,可能是最好的方式。
警方會放她走,如此一來,那些綁架他們的王八蛋,就不會認為她和他是一伙的,她可以安全的留在洛杉磯。
他知道她唾棄他,他保持沉默時,就知道了。
她為什麼應該相信他呢?
回到警局後,事情變得讓他更加百口莫辯。
艾瑪把所有的錢都留給了他,他的指紋被某個陷害他的王八蛋,弄到了那把殺死約翰•華克的凶槍上。
看到那些證據,連他自己都會認為他是警方所說,那個把高劑量的海洛因,施打在艾瑪的身體里,又故布疑陣,謀財害命的前男友。
嘿,那把槍和該死的針筒,甚至還在他飯店房間的衣櫃里。
她憑什麼相信他?
瞪著前方的鐵欄桿,他再次諷刺的揚起了嘴角,卻無法撫平心中那如刀割針刺般的痛。
罷被帶離偵訊室時,他隔著窗戶看見她走出了警局,在大街上的她,看起來嬌小又脆弱,但她重新挺直了背脊。
我愛你。
他深吸了口氣,試圖壓住胸中的郁悶,卻壓不住想擁抱她的渴望。
至少她安全了。
他閉上眼,告訴自己。
就算她會恨他,就算他會被她唾棄,就算她以為自己被他利用,都沒有關系。
她安全了,那才是最重要的。
她挺直了背脊,她是個堅強的女人,她會振作起來的。
他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卻忍不住听著她沙啞的聲音,回蕩在腦海里。
我愛你……
那顫抖的聲音,該死的讓他想哭,卻又莫名的安慰了他。
所以他任那聲音一再重復,折磨、虐待、溫暖的撫慰著他。
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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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磯的夕陽蒙蒙的。
她一路走到之前工作的古董店,和老板借了車錢,拿了自家的備用鑰匙,才搭車回家。
那段距離並不算短,但她需要冷靜一下。
街上到處都是人,車窗外,被夕陽染紅的景物飛逝而過,她看著那一棟棟的建築,冰冷的雙手緊緊交握著。
車子的後照鏡里,每一輛車看起來都大同小異。
她漠然的看著車外的景物,卻無法控制手心不斷滲出的汗水。
計程車開過一條又一條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一路開到她的公寓大門前。
她付了錢,開門下車。
前方四層樓的高級公寓,成ㄇ字形,牆上刷著潔白的油漆,鍛鐵大門後的中庭,種著像扇子一般的棕櫚,提供了公寓成員的隱密性。
她住在前面這個ㄇ字右前方的三樓,那天晚上她打開的窗子,依然是開啟的,米黃色的窗簾被風吹得陣陣飄動。
她抬頭看著那扇窗,然後回頭看著這條熱鬧的街。
大街上,車來人往,對面有家面包店,轉角有處雜貨鋪。
那天晚上,除了她之外,沒有任何人下來查看,或是報警。
她的鄰居,都很冷漠。
曾經,她也是那冷漠的一群,如果不是因為那天她被艾瑪的凶殺案嚇到,如果不是因為他認識艾瑪,如果不是因為他剛剛才走出她的房間,她懷疑她會沖動的跑下來救他。
他諷刺的笑容驀然浮現,教她心口一痛。
那個該死的男人。
緊抿著唇,她拋開雜亂的思緒,快速的掏出鑰匙,打開大門,走上樓。
她的房門外被貼上了刺眼的警用黃色膠帶,她扯掉它們,開門走進去,然後回身迅速的把門鎖上。
夕陽從敞開的窗戶透進,窗簾隨風飛揚著。
因為開著窗,屋內的空氣並不難聞,但吧台上蒙了一塵細微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