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不覺在這兒生活,有多麼不便及無聊,她總是能找到許多事來做。
打掃屋舍、種花種菜,煮飯洗衣。
每回,他從小樓的窗欞往外看去,三不五時的,就會看見她抱著東西來來去去,或蹲在路邊和那些花草植物說話。
魅童和那只黑貓,則總跟在她身後或身旁。
她從不因魅童的短暫停留而困擾,她總是和每一個來的魅童說話,帶著他們到處跑,她甚至記得每一位魅童的名字。
他們喜歡她,他可以看得出來,無論是哪一個,總是喜歡在她身邊跟前跟後的。無論她做什麼,他們都會一起幫忙。
他們甚至在短時間內,就又再回到無間輪班,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但他的確看見有幾位魅童重復再來,只為了和她在一起。
在他印象中,從未見過哪個魅童會笑,即使在其它地方也沒見過,但打她來之後,他常常見到他們在笑。
苞著她一起笑。
如同現在一般。
「咪咪——」
她朝縮在屋檐上的黑貓伸出手,笑著叫喚。
「咪咪,下來呀。」
咪咪?
顯然她對它的性別不是很清楚。
瞧那只貓忿忿不平的模樣,他心情就莫名愉悅了起來。
「七哥,那是在笑嗎?」
「應該是。」
「我沒見他笑過,所以不是很能確定。」
「我也是,不過一般正常來說,兩邊嘴角上揚的表情,應該都能稱做笑容。」
「所以他在笑?」
「嗯,他在笑。」
听到這荒謬的對話,他將視線從九重居內拉了回來。
說話的兩個人,分別穿著青衣與白衣,很不幸的,這兩位都是他的兄弟,白衣的是老七,青衣的是排行第八的御風。
「怎麼有空來?」
「我听七哥說,你娶了妻,所以過來看看。」秦御風靠在窗邊,看著九重居里,依然在呼喚那只黑貓的女子,問道︰「就是她嗎?」
秦天宮擠到老八身邊,好笑的道︰「這里就她一位姑娘,不是她,難不成是那只貓。」
不知是否被听見,黑貓目露凶光的朝這兒望來。
「哎呀,不會吧。」秦御風見著那貓的雙瞳,猛然記起這凶狠的眼神,失笑道︰「這不是之前被我和老九一起押來的七世惡煞嗎?啥時變成這種小貓咪了?」
此話一出,黑貓長毛豎起,露出尖牙,一副想沖過來的模樣,可它方跳下屋檐,就被雲夢抓住。
「咪咪,不行喔。」她抱著它,撫著它的腦袋道︰「你身上都是泡沫,要洗干淨才行,不然會沾得到處都是的。」
說完,她就將它放到水盆里,無論它如何喵喵哀叫掙扎,或是裝可愛求饒,她仍是在魅童們的幫忙下,將它沖洗干淨。
瞧那家伙變成落水貓的模樣,小樓上的兩兄弟,幾乎快笑翻了過去,直到身後被擋住視線的長男冷冷開了口。
「你們沒別的事好干嗎?」
「怎麼可能沒有,我可是——」御風話到一半,就被身旁的七哥搭住了肩頭。
「御風當然忙啊!他可是專程來送貨的!」怕八弟說錯話,秦天宮忙拍著弟弟的肩,一邊微笑道︰「對不對,御風?」
「對,沒錯。」御風嘴角抽搐的僵笑點頭。
七哥暗示得這麼用力,拍得他肩膀都快月兌臼了,他想說不對都不行。
「二哥要我將他送來。」秦御風從懷里掏出了一塊玉牌和黑色晶球放到桌上,邊道︰「這強盜壞到有剩,他在人間時,從三個月的娃兒到八十歲的老婆婆都不放過,二哥把資料和刑期都記到玉牌里了。」
看著老七、老八欲蓋彌彰的笑容,雖然知道他們有事瞞著他,但他也懶得多問,反正到時真要有事,這對活寶終究還是會先說出來。
「還有事嗎?」他問。
「我可不可以——」
御風本還要開口,卻被天宮搶先道︰「沒了,我們沒事了,你忙吧,我們下次再來。」
「可是我——」
「可是什麼,老二不是要你盡快趕回去,要是讓他知道我們在這兒打混模魚,鐵定吃不完兜著走,別拖拖拉拉的!」秦天宮推著老八往那立在踏邊的大鏡子走進去,臨走前,不忘從鏡中探頭出來。沖著兄長揮手笑道︰「老大,我們回去了,記得幫我和嫂子問好!」
語畢,他才將頭縮了回去。
水晶鏡在他們進去時,如水般浮動了一下,然後才恢復平靜。
那兩人一定,小樓里,立時又安靜了下來。
案桌上,污濁的靈魂在黑色的球體里張牙舞爪的咆哮著,試圖要掙扎出來,卻怎樣也無法離開。
他看著那憤怒的魂魄,久久。
好半晌後,才伸出手,右手拿起玉牌,左手拿起鐵牌。
他將兩手攤平,玉牌浮懸至半空,閃現此人的生前,鐵牌則將其罪業一一記錄下來。
那是極為血腥殘忍的畫面,不堪入目的邪惡。
他卻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直到一切完結。
在這之中,那黑色扭曲的惡靈依然不斷張嘴咆哮著。
當他的手觸踫到球體,靈魂的咆哮就成了哀號,他攤開掌心,黑球迅即飛出萬業樓,越過渡世台,進入無邊的黑暗虛空之中。
但,即使如此,他仍能感覺到那丑惡的憎恨和污穢沾染在他的掌心,仍能看見那罪人所犯下的種種罪業。
他閉上眼,卻感覺到那罪惡像黏膩的臭水在整個空間里蔓延著,像是要將他整個人吞噬掉般,怎麼樣也揮之不去。
煩悶、厭憎倏然上涌,教他幾乎無法呼吸。
就在這時,一只溫暖的小手撫上了他的手背。
他睜開眼,看見她。
「你還好嗎?」
她白淨的小臉上,有著擔憂。
他望著她,知道自己應該縮回手,卻怎樣也沒有辦法。
她純淨而美好的溫暖,驅趕走了罪惡的污穢,淨化了一切。
見他不語,雲夢擔心的將手移到了他同樣冰冷的額,方才她在九重居,不知為何,突然感覺到一股莫名的波動,回頭看來,只見一道黑光飛出萬業樓。
她擔心的過來看看,卻見他閉著眼,臉色難看的坐在墊上。
她跪坐在他身前,喚了他幾回,不見他出聲才伸手的。
「你不舒服嗎?」
她話聲方落,他已將她拉到了懷中,低頭吻了她。
他吞去了她的輕呼,吃掉了她的喘息,讓她為之暈眩不已。
當他終于停下來時,她依然無法回神,只能紅著臉,迷茫的看著他抱著自己起身,下了樓,出了門,穿過小徑、庭院,回到九重居。
她只覺得像是飄浮在雲端之上。
青燈幽幽,百花綻放。
他抱著她,上了床,解了衣。
聲寂寂。
喘息。
從頭到尾,她只能攀著他的肩頭,在他身下,在他火熱的黑瞳中燃燒,完全無法思考。
她感覺到他成為了她的,她也成為了他的。
她和他融為一體。
溫暖而柔和的金光包圍著兩人,所有的紛擾都被隔絕在外。
仿佛天地都已消逝,只剩下了他,還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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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發,纏繞在他的手指上。
他把玩著那烏黑青絲,嗅聞她頸邊的香氣,吻著她柔女敕的肩。
她是他的妻。
他知道,她也曉得。
他在她魂上留下了印記,卻直到此時,她才真正確實的認知到這件事。
粉色在她女敕白的膚上暈染著,久久不散。
她羞怯的低著頭,一直不敢看他,卻依然清楚他的視線所在之慮。因為他看著的地方,總是會微微的發熱。
他冰涼柔順的黑發披散在她雪白的肌膚上,環著她的腰,滑過她的腿,繞著她的腳踝。
她全身上下,都被包圍在他的氣息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