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聖彼得堡,你能保證我們上得了飛機?」
「只要我們別被將軍的人逮到,至少有六成機率。」
六成總比完全沒有好。
所以她沒再多問,只是邁開大步,繼續往前走。
為了避開將軍的人,他們沒回莫斯科,更沒直接往海參崴追去,而是決定先去位在反方向的聖彼得堡,他說他在那兒有門路能讓他們坐飛機趕在那批畫之前到海參崴。
能坐飛機,而不用在火車上窩個八九天,她當然極為樂意,只是懷疑事情會有如此簡單。
丙然,到了鎮上,火車站里早已有人在那兒盤查站崗。
兩人繞到鎮外,翻過鐵道圍牆,順著鐵路走上一小段,在有人看見之前,及時躲到了一列載貨火車上。
很不幸的,韓武麒剛要拉上這列貨車箱的門,就看見車站那兒,有幾名軍人正朝這邊走來,他暗咒一聲,不敢再拉,連忙回身抓著身後的女人往車廂里躲去。
這列載貨火車,車廂都是分離的,他們所在的這一列車箱,堆滿了一箱又一箱的木箱。
他拉著她跑到車廂底部,但甚至連那兒也全都堆滿了箱子。
听見交談的聲音和腳步聲越靠越近,他往四處查看,但到處都堆滿了箱子,就在這時,她推了他一下。
韓武麒回頭一看,就見她伸手指著上頭,在圓弧的車頂和堆滿的木箱之間,還有著一點空間,他們若是趴著,可以輕易的塞進去。
他立即彎下腰,雙手交叉,用手搭了一個墊腳處讓她踩,先送她上去。
她一爬上去,便伸手拉他上來。
他才剛放好腳,就有人將車門拉得更開,一邊交談著,一邊走了進來。
青嵐屏住了氣息,全身緊繃,動都不敢亂動一下。
搬貨的人來來回回的進出車廂,每一個腳步聲,听來都如雷響一般。
時間分秒過去,車廂里越來越熱,她可以感覺到汗水從全身上下滑落,身旁那個男人散發出來的蒸騰熱氣,只讓情況更糟。
就算在蒸氣室的狀況都沒現在她的處境可怕。
她只能告訴自己,至少他沒狐臭,不然他們就算沒被發現,她也會先被燻死。
就在這個時候,她身下的箱子動了一下,她才發現那些搬貨工人竟然開始搬起靠她這邊的貨箱。
那些木箱一個個減少,她的心跳隨著加快,眼看他們只要再搬完一排,就能看見躲藏其上的自己,她不禁握住了腰側的手槍。
驀地,一雙大手覆住了她握槍的手。
青嵐轉頭,只見他搖了搖頭。
他堅定的看著她,神色十分鎮定。
這幾天下來,他顯然非常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而他是兩人之中,听得懂俄文的那一個,或許他听到了她所不曉得的情報,所以,她松開了手中的槍。
他唇角微揚,然後伸手抱住她的腰,將她往他所在的車廂內側慢慢拉去,讓她緊緊的靠在身上,使得能被搬運的空間增加了一排。
箱子,一個一個的在眼前減少。
但,她可以感覺得到他規律的心跳,感覺到他輕而緩的沉穩呼吸。
他的手環抱著她,另一只掌心則覆在她的心口上,無聲地安撫著她。
在不自覺中,她慢慢冷靜了下來。
他吸氣,她跟著他吸氣,他吐氣,她也跟著他吐氣,甚至連心跳也跟著慢了下來。
他們就像兩只潛伏在黑暗中的貓,靜靜的蜷著、等待著,伺機而動。
她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但是,在輪到她身前的那排木箱時,那些人終于停止搬貨下車,然後陸續走了出去,不再有人上來。
然後,車廂門被人砰然關上,最後一絲光線消失,落鎖聲听來有如巨響,卻並非解月兌。
黑暗中,他們仍靜止著。
在火車未開前,一切都可能有所變動。
世界彷佛只剩下他和她,還有他們的呼吸。
她當然能听到遠處人們的交談聲、搬貨聲,但她更清楚的知覺身後男人的存在。
他的熱度、他的氣息、他的心跳,全都包圍著她,有若她身體的另一半。
然後,那緊張的氣氛,輕微的改變了。
不知在何時,他在她頸窩慢條斯理地印上了一吻,然後再一吻,她不自覺地側轉仰頭,迎向他熱燙的唇舌。
他的大手輕柔地著她的身體,她可以感覺得到他灼熱的男性,隔著布料抵著她的臀間。
,彌漫在空氣中,充塞著她全身的細胞,她不自覺地輕吟出聲——
驀地,世界震動了一下。
火車開了,她猛然一僵,從迷亂的氛圍中驚醒過來,離開了他熾熱的唇舌。
「不……」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听見她反射性的拒絕,那聲音細如蚊蚋。
但他沒有繼續下去,卻也沒松開手,只是在黑暗中看著她。
她看不清他的臉,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的心跳,和她的一樣快,老實說,他如果要繼續下去,她絕對無法、也不會去抗拒。
可是,半晌後,眼前這個男人只是緩緩地、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慢慢放開了她。
火車隆隆地往前移動著。
他伸手輕撫著她濕潤溫暖的唇,扯著嘴角,啞聲說了一句。
「抱歉。」
不知道為什麼,那兩個字卻像釘子一樣,戳傷了她。
她搖搖頭,跳下躲藏的地方,逃避自己,遠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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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該吻她的。
但他真的該死的一點也不覺得後悔。
雙手疊在腦後,韓武麒躺在原來的貨箱上,盯著距離不到十五公分的車頂,懷疑自己的亢奮要過多久才會消。
如果是在以前,通常它會消得快一點,但那不是空氣里充滿了她的香味,而她仍在附近,又和他一起被關在同一個密閉空間的時候。
何況,在經過了那麼多年,它終于再次嘗到了甜頭,恐怕不會如此善罷甘休。
說實話,他到現在依然想跳下去,抓住她,強迫她承認兩人之間的,將自己埋在柔軟濕熱的身體里,盡情釋放。
但如果事情有那麼好解決就好了,如果他能夠滿足于她熱情的嬌軀就好了。
偏偏他想要的,從來就不只她的身體。
他向來貪心得很,只是身體,是無法滿足他的。
他還想要她的心。
他要她愛他。
真蠢。
他自嘲的揚起嘴角,在心底訕笑著。
還愛咧。
都已經那麼多年了,真他媽的不知道他在堅持什麼,偏偏他就是對別的女人沒興趣。
暗暗嘆了口氣,他閉上了眼,只希望他的亢奮不會堅持一路翹到聖彼得堡,他可不曉得自己有沒有辦法忍那麼久,而不對她惡虎撲羊。
雖然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在黑暗中,緩緩地,再深深吸進一口她的香氣,折磨自己。
第六章
聖彼得堡。
火車抵達這個城市時,已是晚上的用餐時間。
但緯度比莫斯科更高的這里,夜晚的天幕卻是半透明的微亮。
月兌離了將軍人馬的追蹤,兩人下了車後來到城區,找了間旅館下榻吃飯。
他在菜送上來前,到櫃台借打電話,她坐在座位上,忍不住盯著窗外透明微亮的夜空直看。
那樣的天色,有些詭譎奇幻,一個小時前,它就是這樣的天色,絲毫沒有繼續暗下去的樣子。
「每年六月,這里大概有一個星期都不會天黑,當地人把這段時間,稱為白夜節。」
不用回頭,她就感覺到這男人已在自己旁邊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她不該吻他的。
沒有那個吻之前,她還可以欺騙自己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就算曾經有過什麼,也早就過去了,但那個吻,卻讓她無法再輕易忽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