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在孩子們中,她年紀是最大的,她總是把一切的事情攪在自己身上,幫著大人們,幫著男孩們,以至于忘了她自己……
有時候,他真是對她所關心的家人們感到嫉妒萬分,他們總能輕易獲得她所有的注意力和關愛,不像他得費盡心力,才能讓她回頭看他一眼。
他的嘴角譏諷地無聲扭曲著。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知道,她現在會在這里,完全是為了避免他把她心愛的家人拖下水。
「看什麼?」她頭也不抬的問。
「看你漂亮。」他目不斜視的回。
有那麼千分之一秒,她的嘴角微微上揚了些,但那抹笑意,卻只是曇花一現。
「別再耍嘴皮子。」她解決完了他的腳趾頭,繼續把藥水擦在他腿上的擦傷,邊說︰「我不喜歡不知道敵人是誰,你現在要說清楚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了嗎?」
嘆了口氣,他將水杯放到床頭櫃,背靠在床頭,看著她道︰「柯斯坦保險請我來調查博物館失火意外,但似乎沒有人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只說那一天晚上停電,沒多久就發現失火了。因為停電的關系,監視器處于停擺狀態,有十三幅畫幾乎被燒毀殆盡,但除了那一間畫室之外,博物館的其他地方都顯得完好無缺。柯斯坦的人一把照片傳來,我就覺得不太對勁,下飛機後,我立刻趕到現場,卻看見博物館的人將那間畫室全給清掃干淨,甚至已經開始粉刷油漆,所有的證據都被銷毀殆盡,看得我一陣傻眼。」
「柯斯坦的人呢?」
「死了。」
青嵐一愣,瞪著他,「死了?」
他點頭,苦笑著,「車禍。就在我下飛機前的一個小時。」
她有些無言,這件事似乎從一開始就透著古怪。
「你公司小妹說你懷疑那些畫是假的?」
「對。」他爬了爬頭發,深吸了口氣道︰「那個死掉的保險調查員比爾,之前傳來的照片中,有一幅畫,沒有被完全燒掉,它的邊緣至少還有手掌大的部分沒被燒毀,所以我詢問博物館的人,燒掉的畫在哪里?他們說畫被警察拿走了,我到警察局,說明我是保險公司的代表,那些俄國佬官腔打了半天,結果我最後是塞了錢才看到畫。」
他一扯嘴角,「我設法拿到了一些沒被燒毀的殘余畫布,一部分拿到這里的檢驗室,另一部分寄回去。我才回到博物館門口,電話講到一半,還沒進門,就有人從車上開槍對我掃射,那些人火力強大,我只好先逃命,他們一路追殺我,半點不在乎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害我花了點力氣才擺月兌那些牙尖嘴利、緊咬著我不放的俄羅斯鯊魚。」
他說得輕描淡寫,她卻曉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否則他也不會弄得這般狼狽。
「狄更生說,追殺你的人,是俄羅斯黑手黨。」
「我想也是。」他半點也不驚訝,只苦笑再問︰「那死老頭還說了什麼?」
「他隨時歡迎你歸隊。」
「哈哈。」他干笑兩聲,「那就免了。」
瞧他那副樣子,她也曉得他顯然不打算回去當情報人員。
她從來沒問過他為什麼離開CIA,但卻曉得絕對不是他能力不夠,至少他前任上司,一心記掛著想拐他回去。
「所以你現在對整件事,除了畫有可能是假的,還有俄羅斯黑手黨在追殺你之外,其他什麼都不清楚?」她站起身,撕開OK繃,貼在他額角的傷口上。
「也不盡然。」他模模剛剛在浴室刮干淨的下巴,嘆了口氣,抬眼瞧著她道︰「如果畫是假的,那就表示有人偷換了它們,以現在這個狀況來看,換畫的人,和追殺我的人,八成月兌不了關系。」
「你打算繼續查下去?」
「當然。」他咧嘴一笑,「你知道那十三幅畫的總價是多少嗎?」
「一億三千五百萬美元。」
他挑眉看著她,有些驚訝。
「我不是笨蛋。」她面無表情的開口,「我來之前先查過了。」
「那你該知道,那是很大的一筆錢。」他深吸了口氣,雙手交叉在腦袋後方,兩腳伸長交疊在床上,心情愉悅的說︰「很大很大的一筆錢。如果我把畫找回來,柯斯坦承諾付我五百萬美元的佣金。」
那是將近台幣一億六千萬。
她微微一愣,但並沒有被那金額沖昏頭,只開口提醒他,「那也要前提是那些畫並沒有真的被燒掉。」
她話聲方落,放在口袋里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
青嵐將手機掏出來打開。
「嵐姊嗎?我是可菲,小肥肥。」
「什麼事?」
「老板寄回來的東西,我們檢驗出來了,那幅畫里所用的顏料,合有鉻元素,老板找到的畫,畫家是在十七世紀完成的,但是十七世紀不可能有人使用含有鉻元素的顏料,因為這種元素是在十八世紀的一七九八年才被法國的化學家發現,一七九九年才于俄羅斯的烏拉爾山區開采出來,那幅被燒掉的畫是用最近的顏料畫出來的仿畫,它是假的。」
「你確定?」
「百分之百確定。」
青嵐深吸了口氣,只見床上的男人,一副躺在海灘上、優游自在的樣子,臉上還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
他顯然知道是誰打電話來,也曉得檢驗結果如他所願。
「你找到老板了嗎?」
「找到了。」
「啊,是嗎?那就好。」小肥肥松了口氣,然後才想到要問︰「啊,那他還好嗎?」
她將手機扔給床上的韓武麒,他伸手接住,語氣輕松的說︰「喂?小肥啊,我寄過去的東西,驗出來了嗎?」
沒再多看他一眼,她將藥包收回行李袋中,逕自拿了換洗衣物到浴室里沖澡。
棒著一扇門,她還是能听見他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她月兌去衣服,打開蓮蓬頭,讓溫熱的水沖刷掉身上的汗水和灰塵。
一億六千萬。
這男人愛錢如命,他顯然打定了主意要找回那批畫。
一億六千萬。
老天,她懷疑自己一輩子可以看到那麼多的錢。
一億六千萬。
喔,她真希望她不要一直想著這個數字。
不,不是數字,是錢。
可惡!她應該趁還有機會的時候,跳上第一班回國的飛機才對!
但這家伙要繼續留在這里找畫,而且根據今天他們遇到的情況,他恐怕隨時都會丟掉他的小命,或是再次失蹤,然後她又得再來找他。
這念頭不是那麼讓人興奮。
或者,她也可以強迫他跟著自己一起上飛機。
啊炳,這個好了一點,至少她終于能報他老是破壞她工作的一箭之仇。
她關掉熱水,擦干身體,穿好衣服走出浴室。
他已經沒在講電話了,她的手機被擺放在床頭櫃上,他則拿掉了原先圍在腰上的毛巾,套上了四角內褲,躺在床的右側。
他的眼楮是閉著的,呼吸也十分規律,不過她懷疑他有睡著。
這間房是單人房,只有一張床,那唯一的一張床,實際上也不大,他躺上去之後,剩下的位置勉強能讓她躺平而已。
盡避如此,她可半點也沒有在地板上打地鋪的意願。
況且,她也不認為在她沒有同意的情況下,他敢對她怎麼樣。
所以她只是來到床的另一邊,將武器放到枕頭下,然後關燈,拉開被子,背對著他,躺了上去。
寂靜的黑夜里,她可以清楚听到他的呼吸聲。
「嵐?」
「干嘛?」
「如果你留下來幫我,佣金我分你一半。」
第四章
他害她整夜都沒有睡好。
不只因為他提議給她佣金的一半,還有他睡覺時,總愛翻身把腳跨到她身上的習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