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兩個男人異口同聲,卻是一喜一憂。
「開什麼玩笑?」仇天晉差點從沙發上滾下來。
「相信我,現在我最不想做的就是開玩笑。」方才要不是他忍不住想玩弄這三個家伙,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
看著仇天霖驚喜的表情,他在玄關穿上鞋,冷著臉說︰「這是一場考試,你贏了。」
「別鬧了!」仇天雲氣得開口抗議。
「你憑什麼決定一切?」仇天晉也火冒三丈的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仇天放,你是說真的?」仇天霖則有些驚疑不定。
「天放,這些資料我也有份——」
「你少鬼吼鬼叫,這件事一開始是我發現的——」
「都給我閉嘴!」仇天霖大吼一聲,其他兩人頓時噤聲,他這才回頭看著仇天放再問︰「你為什麼不要這位子?」
「不是我的我不要。」他從玄關桌上拿了車鑰匙,進了電梯後看著他們,冷笑著說︰「我可以創立自己的王國,為什麼要別人的?屬于我的,就一定會是我的。現在,麻煩你們等一下自己出去,我還有別的事要做。」
語畢,他毫不客氣的丟下他們,來去匆匆地搭著電梯便下樓離開了。
仇天霖臉色微微一變,從小到大,他們幾個做什麼事都輸他這外面撿回來的,這一回,他原以為是抓到了這家伙的把柄,沒想到最後他們依然只是人家手中的棋子。
他們爭得要死要活的家產,他卻棄若敝屣。
他臉色難看的張嘴欲言,最後還是忍了下來。仇天雲和仇天晉滿臉的不甘,可事已至此,讓天霖上位總比讓外人霸著不放好。
三人互看一眼,雖然心有不滿,也只能認了。
他找不到她。
他第一個找的地方就是她家,一邊在車上打電話給她父母,但是她沒有回租屋處,也沒回公司看過,甚至連唐教授和宋教授都不知道她在哪。
她的生活圈範圍本來就不大,她刻意讓自己和所有人都沒有深交,他甚至去問過公司里其他的秘書,但她沒有和任何人聯絡過。
一個月了,從那一天之後,她就像泡沫一般消失了,只留外的衣物。
那只沒有清空的皮箱依然在她屋子的角落,沉默的吶喊著。
她的人卻走了,消失了,不見了,就像以往每一世一樣。
不同的是,他還活著,他還記得。
他知道她也是,只是不曉得她在什麼地方。
她有太多的地方可以去了,只要她不想,沒有人可以找到她。
但是……她不會老,不會死,只能孤單寂寞的活著,傷心失望的活著,痛苦的活著,以為他負了她。
他為她感到心痛,為自己的愚蠢自大感到憤怒。
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走了,他還活著,然後呢?
這一次若沒有意外,他可以再活五,六十年,但那又如何?
她的溫柔,她的笑容,全在腦海里一一浮現。
在這個世界上,一直都只有她在乎他,只有她關心他,也只有她愛他,沒有了她,他不知道自己再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瞪著客廳牆上那些兵器,有那麼一瞬間,他憤懣的想著,如果他死了,再等二、三十年,必定會再見到她,但旋即又想到……下一次他會記得嗎?他會不會又在無心間傷了她?還是她會在見到他時,頭也不回的再次逃離?
然後呢,所有的事情都再來一次?
我不要再這樣過下去,絕不——
她淒楚的吶喊回蕩在耳邊,他閉上眼,看見她在風雨中哀戚絕望的臉,剎那間,心痛欲裂。
活著的,還是死去的人比較苦?
遺忘的,還是被遺忘的苦?
時間滴答作響,他張開眼,看見那塊記載著詛咒的青銅,她的眼里全是無望的傷,臉上盡是深刻的痛,他知道自己絕無法再讓她繼續受苦下去。
他找不到她,但他還有一件事可以為她做。
紅磚屋在明亮的陽光下顯得有些古樸。
屋前的庭院里,一朵又一朵的紅花石蒜隨風搖曳著。
斑大的菩提樹在院子的左方向上伸展著,提供了遮蔽的綠蔭。
來到屋前,仇天放伸手推開門,玻璃門上的鈴鐺輕響,室內的冷氣迎面襲來。
站在門口,有那麼一瞬間,他看不太清楚店內的景物,只覺得陰寒,相較于屋外的明亮,店里顯得有些昏暗。
不知是否時候還早,除了吧台內正在擦玻璃杯的老板和蜷在一張椅子上睡覺的黑貓之外,整間店連一個客人都沒有。
「早。」看見他,老板淡淡招呼了一個字。
「早。」他深吸口氣,舉步向前,在吧台的高腳椅上坐下。
「喝點什麼?」
「曼特寧。」
老板拿出咖啡豆,慢條斯理的將適量的豆子放進磨豆機里,研磨成粉,然後再拿出來放到虹管上方的玻璃容器中。
他沉默的看菩眼前這個男人熟練的加水,然後點火。
一室沉寂,淡淡的音樂聲飄揚在空中,
小小的火焰紅中透藍,隔著玻璃器皿燒著水,讓他想起久遠以前曾受過的刑罰,眼角不禁微微一抽。
他拉高視線,兩手交握放在吧台上,看著那又重新開始擦起玻璃杯的男人。
「我想見澪。」
將擦干淨的杯子放回杯架上,男人鳳眼微挑,「見了又如何?」
「我要知道解咒的方法。」
水滾了,逐漸往上升至粉末處,男人拿起攪拌棒,意有所指的道︰「她願意放下那把刀,卻不表示她不會再拾起,能不見,還是不見的好。」
「我的罪,我自己擔,澪明知她從一開始就不知情——」
「她不知道。」他出聲打斷,一邊攪拌著在滾水里的咖啡粉,一邊說︰「她後來才曉得的,所以才願意原諒。」
「既然如此,就更不該再讓她受苦,不是嗎?」他苦澀回問。
「她受的苦,都是你的罪。」老板將火熄掉,面無表情的瞧著他,「我警告過你,你所犯的殺孽皆會回報己身,只因她數千年來行善天下,祈求蒼天願為你受過,否則你早該在十世前便魂飛魄散了。」
他臉色灰白,卻仍直視著那俊美的男人,啞聲道︰「所以我更要知道該如何解咒,至少讓她能解月兌。」
男人拿起濕布冷卻玻璃器皿,清透的水轉為黑色的液體滑落。
他沒有回答,只是沉默的瞧著玻璃壺里的咖啡,像是在考慮什麼。
仇天放等著,捺著性子,強迫自己等著。
男人將咖啡倒進純白的杯中,然後才慢條斯理的看著他說︰「要知道,澪不一定會如你所願。」
「我知道。」心跳因他的松口而加快。
「她只是因為她才容忍你。」
「我知道。」他握緊了手。
「如果條件是要你回到無間受苦呢?」
冷酷的女音傳來,他回頭,看見澪一身的黑,冷然的站在門口,原本的甜美消失無蹤,一張臉似寒冰一般,她冰冷的視線從他身上,移到吧台內的男人身上,譏誚開口,「如果我的條件是要他回到無間受苦呢?」
「那是你的血咒。」男人淡淡開口。
仇天放瞪著她,臉上血色盡失,霎時間,那永無止境的寒冷透心裂肺,他幾乎能感覺皮膚再次凍結,然後皮開肉綻。
黑色的瞳孔收縮著,他不想回去,但那若能換回她的自由……
「好。」他嘎聲開口。
她眼一眯,雙手插在短褲口袋里,慢條斯理的從門邊晃進吧台,哼聲再問︰「即使她解開血咒後會忘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