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他在床邊坐下,吃起他自己那一份。
他坐得太近,害她全身細胞都感到不自在,不禁偷偷的往另一邊移了移。
「咖啡?還是果汁?」
「咖啡。」她兩手捧著三明治,咕噥了一句。
他遞了杯咖啡給她,可卿只瞧他藉著遞咖啡的機會將長腿移上了床,跟著不著痕跡的往她這兒移了移。
他坐得那麼近,近到她能清楚感覺到從他身上輻射過來的體溫。
她趁放咖啡到另一邊床頭櫃上頭時,忍不住偷偷地再往另一邊移了一些。
他這回沒再逼近,只是靠在枕頭上,咬了一口三明治,一邊看著她掛在前方牆上的風景月歷。
除了兩人的咀嚼聲之外,屋子里沒有任何聲音。
受不了太安靜的氣氛,她忍不住開口,「我不知道你會下廚。」
他瞧她一眼,一扯嘴角,「不過就是將吐司、火腿、起司和生菜夾在一起,再擠些番茄醬和美乃滋而已,我在國外常吃這個。」
她驚訝的瞥了他一眼。
逮到她訝異的眼神,他挑眉道︰「怎麼,以為我都吃鮑魚、喝魚翅嗎?」
「不是。」她俏臉微紅,回道︰「只是以為像你們這種少爺至少也會請個人來煮飯。」
「我不是天天都能在家吃飯,請人太浪費了。」他喝了口咖啡,看著她說︰「我是有請鐘點女佣,一個星期來打掃兩次,她會負責把我的冰箱塞滿,通常是三明治的材料和微波食品。」
「喔。」她往後也靠在枕頭上,好奇的看著他,不禁再問︰「為什麼不叫外送?」
「國外不像這里,到處有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店。」
也對,太久沒離開這塊土地,她都忘了不是哪里都像這城市那麼方便的。
她忍不住又瞥了他一眼,卻看見他那大鼻子上沾了些美乃滋,他在這時又咬了一大口三明治,這一次沾了些紅色的番茄醬上去。
那些紅紅白白的醬,軟化了他冷硬的面孔,讓他看起來不再像冷酷無情的工作機器,反倒像個大孩子。
她忍不住揚起嘴角。
「怎麼?」他挑眉。
「你鼻子上沾了東西。」
他伸手擦了擦,卻沒擦到。
「下面一點,再上面一點,好了,還有右邊臉上,抱歉,是我的右邊,對,再過去一點,上面一點,不是,太上面了,算了,我來好了。」她笑著指點他,見他一直擦不到,她終于忍不住傾身向前,伸出食指替他擦掉。
誰知,她才要縮回手,他卻抓住她的手腕,邪魅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她,然後伸舌緩緩地、仔細地,舌忝去她指尖上的番茄醬和美乃滋。
她羞得滿臉通紅、心跳飛快,卻又無法抽回手,只能萬般著迷的看著他。
恍惚間,她有些暈眩,只覺得這情景似曾相識,似乎以前也曾有人這般舌忝著她的指尖。
火焰、獸皮、山寨……
染血的刀、悲泣的哀鳴……
也許……這次他會……愛上她……
心底不斷回蕩著的絕望期盼教她渾身一僵,她猛地回神,恐慌地將手抽了回來。
不,她不愛他,她也不希望他愛上她!
他只是個暫時的情人,暫時的伴,暫時的——
見她神色不對,他瞳眸一暗,任她抽回手,只是裝沒注意。
可卿抽回手時才發現自己反應過度,她僵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卻听他語氣輕松的開口問︰「你的月歷為什麼是三年前的?」
「什麼。」她愣了一愣,抬頭看他,卻見他神情輕松的看著前方。
「那個。」他伸手指指前方那張月歷。
「喔。」見他似乎沒注意到她剛剛的不對勁,她微微松了口氣,聳了聳肩,回道︰「我只是忘了換。」
「我以為你是喜歡海邊的風景。」
她倒沒注意到這點,可卿看著那張海天—色的風景月歷,不禁微微一笑,「也許吧,我之前沒想過,但我的確滿喜歡這種海闊天空的感覺,你不覺得它讓人看了很舒服嗎?」
「嗯。」他吃掉最後一口三明治,湊上前瞧了瞧,「這是希臘嗎?」
「不知道,可能吧。」
好奇怪,他和她竟然在閑聊。
她瞧著他上前打量那張月歷,像研究國寶畫家的山水畫似的,不覺涌起一股莫名的虛幻感。
這真是個奇怪的早晨。
瞧著眼前半果的男人,再看看自己手中他親手做的三明治,還有床頭那杯他親手煮的咖啡。
不知為何,一切都好像假的一般。
她舉杯輕啜了一口咖啡,然後吐了吐舌頭。
天啊,好苦。
第五章
他要追求她。
他從來沒追求過女人,但她不一樣,他要她愛上他。
雖然在排滿的工作行程中,要擠出時間和她約會很難,他還是試著做到了。
上個星期,他帶她一起去海邊、去听演奏會、去高級餐廳吃飯,他甚至和她一起去看了場電影。
天知道他上次出門看電影是什麼時候,高中吧,大概。
但他還是做了,和她一起去看電影。
他沒有多少經驗,也沒有太多的時間,但他盡力了,真的。
誰知道,當他再度試著約她出門時,她卻拒絕了他。
「不,我今天晚上不想出去。」
「你有事?」
「嗯。」她放下樓下送上來的資料,一邊拿起他桌上簽好的文件,「我約了人到家里吃飯。」
約了人?誰?男的女的?
他坐在皮椅里瞪著那—副老姑婆正經打扮的女人,下顎緊繃、滿眼陰霾,卻無法問出口。
他試著想要找出讓她加班的理由,但為了和她約會,他早把所有的應酬都調開,況且若他硬塞工作給她,她一定會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是他的秘書,她清楚他所有的應酬和工作。
一股郁氣上涌,淤塞滿胸。
雖然她在公司里一直都打扮得十分正經,丑眼鏡,包包頭,制式的套裝,和故意遮掩她姣好容貌的妝,但他卻清楚曉得在這些討人厭的道具之下,原本的她有多讓人渴望。
他知道她若卸下一切裝扮,光是一張素顏站在街頭,就能引起驚人騷動。
她很美。
絲緞黑發、粉女敕紅唇、白玉脂般的潤膚,卸了妝後的她真的很美,如出水芙蓉,清麗動人。
他不認為有哪個正常的男人能抗拒她。
可惡,她到底要請誰到她家吃飯?
那天晚上之後,他每天都想盡辦法在約會後,厚著臉皮窩在她家,可這麼多天下來,她甚至沒煎過一顆荷包蛋給他。
仇天放緊抿著唇,為此郁悶惱怒不已。
即使如此,眼前的女人卻始終無視于他的沉默和一室嚇人的寂靜,只是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從容不迫的收好文件,轉身走了出去。
他握緊了準頭,直盯著她優雅的背影,幾乎想跳起來抓住她搖晃逼問,但理智卻清楚曉得,他沒有權利逼問她,他也不想冒險嚇跑她,或是惹火她。
他不能制造任何會讓她退得更遠的機會,即使原因是她要請某個該死的男人到她家吃她親手煮的飯!
她一直走到了門邊,握住了門把,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在開門前停住,回頭看著坐在大辦公桌後,表情陰郁到不行的男人。
「對了,七點會太早嗎?」
「什麼?」他擰眉。
「吃飯。」她低頭從口袋里掏出FDA,檢查了一下他的行程,然後抬起頭,紅唇浮現一抹淡淡的微笑。「我想不會,你來的時候,記得帶瓶紅酒,我沒時間去買。」
她將PDA放回口袋,抱著文件開門,走出去,然後關上。
一室沉寂。
他瞪著緊閉的門,老半天才回過神來,下一秒,他匆匆起身,大踏步來到門口,推門探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