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屏著氣,渾身一顫。
細雨仍在飄著,在車外、在傘外,紛紛、霏霏,包圍著,隔絕了世界。
他仍看著她,一語不發的,等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率先垂下了視線,然後轉身。
仇天放捏著煙的手一緊,直到看見她繞過了車子,打開了另一邊的車門,坐上了車,關上了門,才放松下來。
她沒走,沒離開。
他逼自己拉回始終盯在她身上的視線,強迫自己熄掉煙,然後把手擱在方向盤上,而不是將她強行拉進懷中,感覺她的存在。
「吃了嗎?」
「我沒胃口。」她低頭收著傘,臉色蒼白。
他沒再多說,只是發動車子,將車開出去,中途在一間早餐店替她買了早餐。
他把早餐塞給她時,她沒有抗拒,只是收著。
一路上,沒人開口說話,到了公司後,他從後座拿出她昨晚忘記帶走的公事包、眼鏡和發夾還給她,她有些尷尬的接過手,在進電梯時,極力鎮定的拿出行程表和他報告今天的行程。
「把承太的約延到明天,擬一封道歉回函給西雅圖汰新的喬森,通知業務部,王經理一到就叫他上來。」他在電梯打開時走了出去,進到辦公室前才停下來,定定的回頭看著她,「還有,把你的早餐吃掉。」
她吃了。
那天早上,時間過得奇異的緩慢。
她後來才發現是因為他把所有的約都延期了,而且也幾乎沒再交代新的工作,需要做的事變少了,所以才會覺得時間變慢。
她甚至在中午休息時,偷空補眠睡了個午覺。雖然一夜沒睡,但因為補了一個小時的眠,她的精神還是比早上好了許多。
下午時,她忙碌了起來,沒再有多余的時間瞎想。
然後,三點過去了,五點過去了,八點過去了。
人們在他的辦公室來來去去,找他的電話一通接一通,找他的人也是,他一直沒有休息。
九點時,他走了出來,再次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提早宣布下班,送她回家。
就這樣平靜的過去了。
接下來幾天,忙碌的日子依舊,只是他下班的時間開始提前到八、九點,接送她上下班似乎成了他的例行公事。
他很忙,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那意味著他根本不可能有時間來追求她,或是說和她約會。
可惜這件事,對他似乎一點也不構成困擾。
他十分擅長一心二用,利用接送她上下班和中午要她一起到辦公室里吃便當的時間,用一種幾乎是誘哄的方式,對她步步進逼。
上班時,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毫不留情的奴役她、指使她,讓她忙到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想其他。只是偶爾,她會發現他用一種火熱的眼神盯著她看,像是想把她吞吃入月復的樣子。
她發現自己越來越難在他面前強裝無事,紅霞一次又一次的飛上雙頰。
這一回,他灼人的視線教她終于惱得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誰知,他卻半點也不閃避,只是滿眼興味、嘴角微揚地瞧著她。
「我臉上長了天花嗎?」她微擰眉。
「沒。」
他回得簡潔,視線卻沒移開,還是直勾勾的瞧著她,臉皮沒這男人厚,她一陣羞窘,只得示弱的率先拉回視線,匆忙告退。
「如果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沒等他回答,她匆匆回身,卻清楚曉得他仍盯著她瞧。
天呀,這男人看她的模樣,活像她沒穿衣服似的。
可卿面紅耳赤的落荒而逃,還沒到門邊,辦公室的門卻被人粗魯的拉了開來,一個面熟的男人氣沖沖的揮舞著一疊文件,大聲嚷嚷的闖了進來。
「仇天放,你撤了我們連鎖飯店的企畫案是什麼意思?」
沒料到有人會直接闖進來,她閃避不及被他擦撞個正著,一時失去平衡,雖然她及時退了一步,試圖穩住,但穿著高跟鞋的左腳還是扭了一下,手中的文件也被撞得散落一地。
男人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朝仇天放走去,將手中的企畫案毫不客氣地捧到桌上。
「這件案子我們已經談了半年了,你不能說撤就——你做什麼?」男人氣急敗壞的咆哮到一半,卻見辦公桌後的仇天放理都不理他,只是忽然站起身,繞過桌子,走到門邊幫那沒用的秘書撿文件。
「還好嗎?」
「還好,我來就行了。」可卿認出闖進來的人是仇天晉,是他堂弟,忙提醒他。「仇總,你忙你的吧。」
他卻仍是執意幫她把文件撿齊。
「仇天放!我在和你說話,你是耳聾了嗎?你不要以為你現在是總裁,就可以高枕無憂——」被人視若無睹,仇天晉氣得臉紅脖子粗。
「道歉。」仇天放握住撿好文件,起身後立刻想溜出門的女人,直視著他的臉,開口要求。
「什麼?!」仇天晉無法置信的瞪著他。
「和唐秘書道歉。」他輕聲重復。
本想破口大罵的仇天晉,嘴還沒張,就看見那向來禮貌客氣的家伙眼底閃過一道嚇人的冷光,他心下一寒,不自覺地退了一步。
「仇總,不用了……」可卿不自在的想離開,手卻被他抓握著,他握得不緊,卻也讓她無法在不讓人發覺的情況下掙月兌。
「道歉。」他冷冷再開口。
見他一副不打算輕易放過的模樣,仇天晉又氣又怒,卻仍是在他冷峻的威逼下,粗聲對著那秘書道︰「抱歉。」
「沒關系。」可卿微點了下頭,再次試著抽手,這回他終于松了手,她忙抱著文件道︰「我先出去忙了。」
不想處在炮火中,她匆匆離開,厚重的門在她身後合上,卻仍隔絕不了門里隆隆的咆哮爭論,多數都是他那位狗眼看人低的堂弟的叫囂聲。
她揉著疼痛的腳踝,卻連頭也疼了起來。
五分鐘後,仇天晉怒不可遏的走了出來,瞧他滿臉通紅、青筋暴凸,顯然事情沒有照他想的解決,他依舊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是火大的拍打著電梯按鈕,一邊掏出手機和人告狀。
老天,這家伙真像長不大的小表。
才听他說了幾句,她就厭惡地偷偷翻了個白眼,好不容易這家伙終于進了電梯,她耳根子方得以清靜下來。
本以為現在終于可以安靜工作,總裁辦公室那扇厚重的木門卻再度打開。
她一愣,欲起身,卻見他抬手示意她坐著,拿了一瓶藥膏走了過來,在她身旁蹲下。
「你做什麼?」她有些許的驚慌。
「替你擦藥。」他一腳跪在地上,朝她伸出手。「把腳伸出來。」
她才不要!
可卿紅著臉瞪著他,「不用了,我沒事。」
他微眯了下眼,跟著突然握住她的左腳腳踝,她吃痛地握緊椅把,輕呼出聲,他挑眉,大手仍握在她腳踝上,卻放松了些。
她微惱地瞥他一眼,她受傷的痊愈速度十分神速,這扭傷再過一會兒就會全好了,可偏偏她就是不能讓人發現她的怪異。
不想多生是非,她咬了咬下唇,深吸了口氣,這才妥協伸出手。「我穿著絲襪不方便,藥給我,我等一下自己到化妝室擦。」
他抬眼 著她,厚實溫熱的大掌仍握著她的腳踝,面無表情的威脅道︰「你可以自己把絲襪月兌了,或者我幫你月兌。」
她張口結舌、面紅耳赤的瞪著他,渾身莫名一陣燥熱,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
他也不急著催她,只是神色自若的半跪在她面前,絲毫不在乎隨時都可能有人從電梯里走出來。
可惡!
她緊張的瞧瞧目前停在一樓的電梯燈號,再著惱地瞧著他,見他如此堅持,知道他不會輕易放棄,不得已之下,可卿只好紅著臉開口,「你先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