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怎麼能放她不管?
牆上掛鐘的秒針滴答響著。
莫森將杯子放到桌上,躺回沙發上,試著入睡,卻久久無法成眠……
一早起來,陽光從窗口灑落。
窗外,隔壁的紅磚屋在陽光下顯得有些幽靜,四處生長的藤蔓攀爬著被燒得焦黑的磚牆,有些藤蔓枯了,有些藤蔓卻抽出綠葉在陽光下生機盎然地迎風搖曳著。
巴如月披頭散發的坐在床沿,莫名茫然。
不是說有寒流要來嗎?
她起身來到窗邊,將窗戶打開,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那棟看來像曾遭祝融肆虐過的磚屋在陽光下看起來似乎沒那麼破爛了。
只要把院子里的秋千扶正修好上漆,把牆上的招牌拆除換掉,然後再將一部分的藤蔓清除,整理好院子,擺幾盆香草植物,再將屋子里重新裝潢一下,這地方應該會是一個很適合的開店地點。
事實上,被燒得焦黑的紅磚牆看來還頗有一番味道。
牆上的日歷被風吹得揚起,她撕下最上面那張昨天的日期,看著日歷上最新的一頁。
今天,是她滿三十歲的生日。
她,巴如月,三十歲,沒有工作,沒有孩子,沒有男人。
幸好她還有一小筆存款,和一棟剛繼承的破屋,比什麼都沒有要好。
這想法讓她自嘲的笑出聲來。
清風迎面拂來,帶著些許涼意和花草的清香。
看著那在陽光下的紅磚屋,一個念頭逐漸在腦海里形成,讓她不自覺露出真心的微笑。
「我要開一家香草精油店。」
站在雜草叢生的院于里,巴如月仰頭看著那在風中顫抖的「天堂庭園卡拉OK」招牌,確定的再說了一遍。
「我要開一家香草精油店。」
「香草精油?」
「對。」她拉回視線,看向一旁陪著她過來的桃花,「反正我已經把工作給辭了,就算沒辭我也不想回去。」
她厭惡的表情讓桃花忍不住笑了出來,點頭應和,「辭得好,要是我也不想繼續待在原來的公司。」
「早上起床的時候,我就想過了,我還有些存款,只要花點心思把這地方重新整理一下,應該還滿適合開店的。我從以前就對香草植物很有興趣,之前做的又是精油代理,對這一行的產品和國外上游供貨商也熟,所以才想說應該可以來開一間復合式香草和精油的店。」如月無奈一笑,「只是,我本來打算等老了之後退休才開店的。」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桃花說。
「也是。」她輕笑起來,問道︰「妳有認識的木工嗎?我想找人來重新裝潢。」
「有啊。」桃花粉唇輕揚,獻寶般地指著自家屋子,「海洋就是。我們家就是他自己和朋友一起蓋起來的。」
「真的?」如月訝異的看向那棟木屋,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那棟木屋的工很好呢。
「真的。」桃花有些驕傲的點頭。
「可以算便宜點嗎?」她開玩笑的問。
「當然。」桃花回得斬釘截鐵。
「謝謝。」她的態度讓如月又是一陣感動。
「那沒什麼啦。」桃花揮了揮手,要她別介意,然後頓了一下,又不好意思的笑著說︰「其實我早應該要海洋幫忙把這屋子修好才對。」
「呃,那個……」桃花紅著臉,抱歉的道︰「事實上,一年多前我的餐廳遭人縱火,不小心波及到這邊,所以妳靠這邊的牆才會黑成這樣,當時我一直聯絡不到屋主,以為這是廢棄的空屋,所以才放任它繼續這樣.但是妳放心,我會讓海洋幫妳把被燻黑的牆清干淨的,真的很對不起。」
原來是這樣。
如月看著那面焦黑的牆,訝然失笑,「沒關系啦,其實那面牆不清也行,只要工錢幫我打七折就好了。」
「七折算什麼,半價都行!」
瞧她如此豪氣,如月不禁笑了出來,「不用啦,七折就好了,我都還沒謝謝你們昨天收留我一晚呢。」
「我們是鄰居嘛,互相幫忙是應該的。」桃花笑著說︰「不然這樣,海洋的工錢算七折,但是為了表達我們的歉意,完工前妳就先住在我們家,怎麼樣?」
「我住你們家,那莫森怎麼辦?」昨晚上佔了他房間一晚,她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我怎麼了?」
乍听到他那沙啞低沉的聲音,如月心跳莫名加快,她匆忙回身,只見他不知何時來到了身後。
陽光下的他,看起來比昨天又更加俊美了些。
「如月想在這里開店,請海洋幫她做裝潢,我要她在完工前住我們家,她怕佔了你的房間。」桃花簡單幾句解釋狀況,挑眉道︰「我正要告訴她,你不會介意多睡幾天沙發的,你會嗎?」
「當然不會。」莫森嘴角輕揚,指指隔壁道︰「海洋找妳,店里有客人點餐。」
「抱歉,我先回去一下,省得他又把廚房燒了。」桃花聞言和如月打了聲招呼,便匆匆飛奔回去。
桃花一走,就剩他和自己,如月莫名有些驚慌,一瞬間還真想和桃花一起飛奔逃走。
「妳的腳還好嗎?」
「好……好多了……」她喉嚨緊縮,在他的注視下,不自覺地有些緊張。
「妳想開店?」
「嗯。」她低頭把玩手中的鑰匙圈。
「什麼店?」
「販賣香草植物和精油的店。」
「听起來好像不錯。」
「嗯。」
「可以打折嗎?」
「當然。」
「妳知道,妳可以抬頭看我,我不是梅杜莎,我不會把妳變成石頭。」
「抱歉,我……」如月滿臉通紅的猛然抬起頭,困窘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試著想解釋,「你當然不會,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不太習慣……我不太知道該如何……我是說昨天……天啊,這真的滿尷尬的……該死,你一定听不懂我在說什麼,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說什麼……總之,謝謝你昨天的幫忙。」
看著眼前的男人隱忍著唇邊的笑意,她申吟一聲,無力的咕噥,「我不是故意要這麼語無倫次的。」
「沒關系,我大概听懂了。」他莞爾一笑,補充道︰「最後一句。」
如月微訝的看著他,下一瞬,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一笑開,她整個人放松了下來,雖然還是有些尷尬,卻不再那麼緊張了。
「抱歉,我平常真的不是這樣子的。」她模模鼻子,微笑開口。
「我知道。」
「我好像還沒和你正式說過。」她深吸口氣,伸出乎,微笑和他自我介紹,「你好,我叫巴如月。」
「莫森。」他握住她的手,重復自己的名字。
他的手和他的人一樣,修長、結實、有力,但掌心內的厚繭卻和他俊美的臉龐截然不同,這是一只經常工作的大手,她無法不注意到他手指上的指甲都修剪得十分短且保持得非常干淨。
他的手很溫暖,他松開手時,她一時間還有些遺憾。
「你中文在哪學的?」如月粉臉微紅,怕他察覺自己的感覺,她連忙將手放回外套口袋里,朝屋子里走去,邊顧左右而言他的稱贊道︰「很少見到講得這麼標準的外國人。」
「以前就有點興趣,這邊學一點,那邊學一點,後來遇到會中文的朋友,常常講,就漸漸比較流利了。」他跟在她身後,走進那棟荒廢的屋子里。
「真不錯。」她往屋後走,一邊檢查屋子里的狀況,一邊問︰「你是哪里人?美國?」
「嗯。」
一只八腳大蜘蛛從牆角爬過,她瞥了那只蜘蛛一眼,小心翼翼的避開牠的行進路線,莫森見了不禁微揚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