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就不想生下孩子,那對這一行來說是個累贅……
她是個毒蟲、吸毒身亡……
她不要那孩子……不要那孩子……不要……那孩子……
不要你……她不要你……
「霍克!」
他被叫醒過來,惡夢卻如影隨形。
閃光燈不斷交錯、女人們鄙夷的竊竊私語、醫院的消毒水味彌漫在空氣中、護士憐憫的交談——
好可憐……那孩子的父親一次也沒來看過……
噓……別在這里說……上次差點出事你們不曉得嗎……
難怪……護士長要我們多注意他……
「嘿,霍克,看著我,那是夢,你在作夢。」
輕柔的語音穿透幻影,他回過神來,看見她。
見他目光恢復焦距,寧寧這才松了口氣,她伸手抹去他額上的冷汗,他卻一伸手將她帶入懷中,緊緊擁住。
「你不能老是這個樣子。」她將臉靠在他肩頭上,語音沙啞。
「你把我嚇壞了。」他嘎聲開口,可話說出口,他才曉得那是真的,他真的被嚇壞了,不只是因為她昏倒而已。
自從遇見她之後,惡夢就沒有斷過,遺忘已久的記憶重新上涌,全都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天比一天更在乎她,潛意識里卻害怕會再度被人拋下。
在巴持家,他不是老大,也不是老ど,一直以來,他知道對老頭子來說,他始終是可有可無的孩子。所以他才開始對記憶中和照片里那巧笑倩兮的美麗女子有著渴盼,才會幻想如果她還活著,會多麼疼愛他,才會想知道她的一切,誰曉得事實的真相卻殘酷的讓他幾乎無法承受。
她不要那孩子……不要那孩子……不要……那孩子……
她根本不要他!沒有人要他——
收緊雙臂,他閉上眼緊擁著懷中的女子,卻仍只感到一陣驚慌。
「霍克。」寧寧被他抱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只能開口提醒︰「我沒有辦法呼吸了。」
他聞言放松了力道,卻仍環著她,埋首在她的頸窩,「抱歉。」
「沒關系……」寧寧低喃著,伸手按摩他緊繃的後頸,直到他慢慢放松下來。
黑夜里,窗外霓虹依舊閃爍,房里卻靜得讓她能听見他的心跳聲。
在睡夢中被他驚醒,她才發現他又陷入惡夢里,可這回她卻無法輕易叫醒他,而這真的是把她給嚇壞了,看著他痛苦的在夢里掙扎,那瞬間,她發現自己真的愛他。
她不確定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好像在不知不覺間,她的視線和思緒就會忍不住繞著這個男人身上轉,他優美的身體線條從臂膀、胸膛、腰月復,甚至是他的手指、他的喉結、他的耳廓,每一個細節、每一個部分,都讓她著迷。
這個看似俊美絕倫卻又復雜無比的男人,讓她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追尋著他的一舉一動,他的輕薄、他的認真、他的傻氣、他的溫柔、他的任性、他的深沉……
還有他的痛苦。
閉上眼,她靠在他肩膀上,只覺得跳動的心依然疼痛。
她不想看他這麼痛苦,她不想他總是在夢里掙扎,醒來後卻又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用殘缺破碎的微笑敷衍她……
「霍克?」
「嗯?」
她張開眼,啞聲開口︰「為什麼會有卡莎麗娜?」
他頸背的肌肉重新僵硬起來,然後他笑了,「那只是席拉和我開的一個玩笑。」
「是嗎?」她抬起頭,看著他虛假的笑,直到他臉上的笑完全消逝無蹤。
他幾乎是有些惱怒的瞪著她,一語不發。
「那場車禍,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松開她,翻身下床,倒了杯水,看著窗外燈火通明的街景,敷衍道︰「車禍還能是怎麼回事,我說過了,那是意外,」
「霍克。」她叫他。
他轉過身來。
她看著他英俊但陰沉的面容,聲音沙啞的道︰「你會說夢話。」
窗外的霓虹不斷閃爍,照亮夜空。
霍克瞪視著床上的女人,半晌無法動彈,然後他轉身,走了出去。
寧寧看著他離開,看著那扇被他甩上的門,只能在暗夜里乾笑出聲,壓住那股想哭的街動。
第十一章
打從見到他時,她就知道這個男人是個麻煩!
她早該听從內心的警告,遠遠閃避到一旁去,別理會他,別管他的閑事,這樣或許她就不會愛上他,也不會把自己弄到這種地步了。
天亮了,天黑了,她仍坐在床上,盯著那扇門。
一整天,他都沒有回來。
就是這樣了,她被甩了。
在想什麼呢?她那樣逼他回答,還能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LUCKY,你就是說話太直了……
不知道為什麼,很久以前某個阿姨對她說的話突然浮現腦海。
自嘲的哼聲笑了笑,她的眼眶卻微微發熱。
她原奉是希望他會說的,如果他信任她的話……
不過,看來那只是妄想。
淚水從眼角滑落,她用力擦去那該死的淚。
算了,反正都被甩了,再待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她還是離開的好。
主意一定,她下了床,打開衣櫃,穿上自己原先穿來的衣服,等到情緒完全平復之後,才轉身走出去,坐電梯下樓,在牌桌上找到她那不良老爸。
「嘿,小痹!」歐陽文森一見到女兒,開心的回身抱了她一下。「你還好吧?你媽說你早上貧血昏倒了。」
不是早上,是昨天下午。
「我沒事,睡一覺就好了。」寧寧扯了扯嘴角,沒有費心糾正他,這兩人一向沒有什麼時間概念,他們向來三天當兩天過,星期三當星期天。
「沒事就好。」文森嘴里叼著雪茄,邊和人玩牌,一邊把桌上堆得和山一樣高的籌碼放到盒子里。「來,小痹,這些給你,你先去咖啡廳等著,我玩完這一局就過去。」
看著手里成疊的籌碼,聞到老爸身上熟悉的雪茄味,她只覺得眼眶發熱,無力的笑了笑,她啞聲道︰「文森,我要走了。」
「OK、OK,我等一下馬上過去。」沒注意听女兒在說什麼,文森敷衍了兩句,全副精神都回到脾局上去了。
寧寧一扯嘴角,也不再多說,只是捧著那些籌碼去換成現金,卻在那兒遇到娜娜,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娜娜又是一串噓寒問暖,然後自顧自的拉著她說要去看秀。
她想拒絕,卻只覺得一陣無力,瞥見娜娜眼里淚光閃爍,寧寧嘆了口氣,只能任她拉著自己到秀場去。
老媽特別買了很前面的位子,使得台上那些人的五官顯得特別清楚分明。
魔術表演、軟骨功、瑪麗蓮夢露和貓王的模仿秀,舞台上歌舞升乎,她卻只覺得累,對上頭五光十色的表演視而不見,她開始盤算接下來該如何。表演結束後,大概也沒飛機班次了,但她實在不想在這里多留一天,也許可以去和出租車子的老班租一輛車,直接開回洛杉磯好了……
—旁的驚嘆和喧囂聲不斷,,她卻听若未聞,出神的想著。
不知道白雲和寇的情況如何了?其實想直接坐飛機回台灣,但是她的護照還在巴特家,而且也不能沒和白雲打聲招呼就走,所以還要繞到巴特莊園去。
「LUCKY、LUCKY!」
一陣的搖晃,讓她清醒過來,「什麼?」
娜娜滿臉興奮的道︰「嘿,那個機車特技要開始了,這個很精采的,我上回看過,那些騎士會一個一個的騎進去,在那個圓形的大鐵籠里上上下下的飛車,只要出一點差錯,全部的人都會撞在一起,我本來以為騎進去四個人已經很夸張了,沒想到還有第五個,嚇得我心髒都快停了。」
「喔。」寧寧扯了扯嘴角,不怎麼感興趣的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