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了口氣,心髒卻仍是緊縮。
她突然朝外看來,他嚇了一跳,緊急將座椅往後倒去。
瞪著車頂,他開始覺得自己像個白痴。
閉上了眼,他躁郁的伸手覆住自己的臉,做著深呼吸,卻無法平復那煩悶的情緒。她的身影浮現眼前,那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彷佛又飛舞蔓延在空中……
懊死!他不想只當個過客!
「寇?」
他听到聲音一震,不覺屏住了呼吸。
「寇,你睡著了嗎?」
她的聲音好輕好柔,像怕把他吵醒似的。
他緩緩移開覆在臉上的手,睜開眼,看見她站在車窗旁,彎身探頭看他。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午後的陽光從雲中探出了頭,灑落。
他有些僵硬,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只能傻傻的看著她。
發現他是醒著的,她唇邊綻出一抹笑,「我忘了和你說一件事了。」
她笑得好溫柔、好溫柔,教他移不開視線,心頭為之一顫,連「什麼事」這三個字都問不出口。
「我愛你。」她說。
他的心跳停了,大概。
世界變得好安靜,周遭都暗了下來,只剩下她,和她那輕柔的聲音。
他試著想動,卻無法動彈;他試著開口,喉嚨卻只發出古怪的聲音。
「進來吧,別在這睡。」她打開車門,牽握住他的手。
她的手又小又柔軟,他無法抗拒,也不想抗拒,只是任她牽握著。
他茫茫的下了車,跟著她走過人行道,進了咖啡店的門,然後一路被她牽著繞過吧台。
「餓不餓?要不要先吃些東西再睡?」
他沒有反應,還是愣愣的看著她。
見他好像有些傻了,白雲擔心的模模他的臉,「怎麼了?你沒事吧?」
他張了張嘴,聲音還是出不來,老實說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所以還是只能一臉傻愣的看著她。
然後似乎有人叫她,她轉過頭去,松開了手,他沒來由的一慌,反手緊緊握住。
「寇?」她詫異的轉回頭,笑看著被他拉住的手,再看看他,柔聲道︰「我得接電話。」
她試著抽手,他卻跟著站了起來,陪她走到電話旁。
他怪異的行為讓人看傻了眼,白雲好笑的瞧著他,沒有再試著抽手,只是任他握著,然後拿起電話,「喂,白雲咖啡店。」
他還是一直看著她,一刻也沒移開過。
「劉先生,你找寇嗎?」白雲被電話中的話語拉回心神,蹙起了眉,「不是?走了?你是不是搞錯了,他——」
腦袋里卡住的齒輪嘎吱開始轉動,寇天昂臉一白,霍地伸出手一把搶過電話,冷聲道︰「如果你公司做事的效率一向是這樣,我保證你不出三年一定會垮掉!」說完他啪地一聲就掛掉了電話。
店里陷入古怪的沉寂,所有人都看著他。
當啷當啷——
店門被人推開,一位客人走了進來。
「歡迎光臨。」他說,臉上綻出習慣性的微笑。
全部的人更加呆滯的看著他,因為他不只當剛剛那唐突的事沒發生,還在那位客人找了位子坐下點飲料時,拉著白雲一起過去,然後再牽著她一起回吧台。
這下換白雲傻了,只是愣愣的看著他,被他帶過來、牽過去的。
看著這一對,羅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受不了的道︰「真是的,輪流發傻,不知道這兩個在搞什麼。」
「談戀愛啊。」始終很沉默的歐陽寧寧突然幽幽開了口。
羅蘭被她嚇了一跳,這才發現她旁邊那桌還有坐人。
真是的,這女人和幽靈一樣,不出聲還沒人注意到她呢。
她上上下下將埋首吃東西的女人看了一遍,忍不住拉開另一張椅子坐下,笑咪咪的開口問︰「喂,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里?今年幾歲?有沒有男朋友?結婚了沒?」
歐陽寧寧沒有抬頭,只是吃著她的食物。
羅蘭毫不氣餒,只是鍥而不舍的繼續追問。
一旁林警官笑了笑,轉身走了出去。
花店老板見大美女轉移目標,也跟著溜回隔壁。
吧台里,寇天昂仍然握住白雲的一只手,白雲還是愣愣的看著他,只在他需要幫忙時,提供另一只空著的手。
水滾了,咖啡香彌漫在空氣中。
門上的鈴鐺偶爾會響起,有人進來,有人出去。
然後,夜深了……
踐踐踐
我愛你,她說。
他知道自己沒听錯,卻不知道她為什麼愛他。
愛他?怎麼可能?
心一顫,他低頭看著懷中小小暖暖的女人,納悶她為什麼會認為她愛他,但是她的確說了,柔柔的笑著說。
他其實不是很確定自己是怎麼過完這一天的,只曉得他無法放開她的手。幾乎每件事他都是反射性的在動作,說話、微笑、結帳、泡咖啡,甚至關門打烊、開車回家……
老實說,他沒出車禍真是個奇跡。
她會說愛他也是個奇跡。
喉頭一陣緊縮,他不由得將熟睡的她抱得更緊了些。
奇怪的是,他從來不知道他會那麼想听那幾個字,當然,不是說以前有人曾對他說過,他總是在一個地方待不久,很小心的避免和人深交。
老天,她甚至不曉得他是做什麼的,或是她的朋友已經和她說了?
所以她才說愛他?
不對……
他隨即將那念頭拋去,下巴頂在她的發旋上,他嘆了口氣,知道她不是那樣的人,如果她像之前那些女人,她一開始就不會收留他,更別提和他在一起了。
到底為什麼呢?
從來就搞不懂她在想什麼,和她在一起越久,她越像個謎團。
才以為自己搞懂了,卻又發現她另外一面。
他原以為她不會在乎,她說他不在,她自己會吃飯,但才二天,她就明顯的瘦了一圈。
到底在想什麼呢?
回來之後,她沒多問什麼,沒問他這三天人在哪?在做什麼?沒問他對那句話的回應,沒和他要承諾,甚至沒問姓劉的為什麼說他走了……
包扯的是,他完全不曉得自己為什麼在听到姓劉的和她說他要走時,會反射性的搶過電話,然後掛掉它︰他只曉得他不想讓她知道他要走,一點也不想。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只知道他沒有辦法就這樣走開……尤其是在她說了那句話之後。
到底她的腦袋是怎麼運轉的?
為什麼不問?如果她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還認為她愛他?
一個接著一個的問號擠滿了腦海,復雜的情緒在胸中翻攪,比前些日子還要更加混亂。就這樣,他整個晚上輾轉不能成眠,一直到天際微亮時,才終於因為倦累而睡去。
踐躂撓
一股奇異的不安在騷動。
他睜開了眼,窗外藍天飄來雲一片。
厚重的天空一掃前些日子的陰霾灰重,藍天襯得雲很白,白雲。
不見了。
他猛地坐了起來,昨夜安穩睡在懷中的女人消失無蹤,只殘留余香。
不安轉為恐慌,他匆匆起身,三步兩並的下了樓,然後才听見浴室傳來水聲,他想也沒想就走過去把門打開。
白雲嚇了一跳,滿臉通紅的看著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遮哪里。
老天,她一個人住習慣了,從來沒想到在自家浴室也要鎖門,他之前都很有禮貌的。
「我在洗澡。」她又羞又尷尬的提醒他。
誰知他沒關上門,反而走了進來,一把抱住了她。
這下她更是羞得不知該如何是好,雖然他們兩個之間,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她又剛剛好愛上了他,可是當她未著片縷,他卻全身還穿得好好的……老天,一想到這里,她大概連腳指頭都紅了。
被他抱著,她尷尬萬分,可他卻半天都沒松手的意思,她只好清了清喉嚨,羞窘的道︰「咳嗯……寇……我身上有肥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