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你的眼淚真是比星星還多呢。」
尉遲來輕嘆一聲,拉下她使勁咬在嘴里阻止自己哽咽出聲的手背,將她帶入懷里,輕輕擁住。
壓抑了很久的唐一一,只需要一丁點溫柔的對待,就可能引發全面失控。更何況,他的溫柔,是那麼誠摯和憐憫。
就一晚,就一晚也好。
讓她貪戀這一抹溫柔,放縱自己和他親近。
終于哭出聲的唐一一,一邊抽噎一邊含糊不清地申訴︰「我、我不是,我沒有,我雖然撒過謊,可……可是,我,從來沒偷過東西,從小到大,她……她老是當著那麼多人面說我是小偷,為……為什麼,她還不放過我,嗚,她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咳——」
尉遲來輕撫著她的背,柔聲哄︰「一一,你要知道,這世上總有些人不可理喻,所以,不要為了那些對你不好的人浪費你的眼淚。」
「為……為什麼,活著,是這……麼不……如意。」為什麼,這麼好的人卻沒有看世界的權利。
「生活本來就是這樣不可能事事都稱心如意啊,」他嘆,「上帝總是愛給人留下一個缺憾,然後讓人窮其一生來實現人生的圓滿。」
「是這樣嗎?」她抬起??的淚眼望著他。
你呢?你的人生何時能夠實現圓滿?
「喂,芭比,醒醒!」
唐一一睜開眼時,刺目的陽光又逼著她迅速合上了眼。
天,眼楮好痛!
她揉著眼記起自己前一晚的不佳表現,頓時羞慚懊惱地申吟一聲,把臉整個兒埋進了枕頭。
嗚,好丟臉!先是形象不佳地出現在他朋友面前,再被那個女人當眾指責為小偷,然後又歪在他懷里哭得稀里嘩啦,天,即使他看不見她,她也找不到臉去見他。
「喂,芭比小女佣,快起來啦,現在都十二點了,你打算睡到什麼時候。」
十二點?!
唐一一一骨碌爬起來,隨著仰頭的動作,「咚」一聲撞向喚她起床的小美,小美「哎喲」一聲痛叫︰「喂喂,芭比,別急,呼,天哪,痛死我了,你難道都不長肉的嗎?」
唐一一光著腳不安地站在地氈上,小美則一邊笑一邊搖頭,「好了好了,你真是膽小哎,我被撞一下又不會死。快別發愣了,你先刷牙洗臉,弄完了到客廳來找我。」
待唐一一以最快的速度梳洗妥當來到客廳,只見廳內的沙發、茶幾、躺椅、腳墩上全鋪滿了尚掛著標牌的衣服,地上則七零八落地散放著幾只鞋盒,凌亂的樣子讓她懷疑她前一天晚上到底有沒有打掃。
小美看到她身上松松垮垮的碎花五分褲以及分不出男女樣式的米色T恤,不敢苟同地「耶」一聲,搖頭不已。
「芭比,你這樣子可不行哦,女人哪,千萬不要白白糟踏了自己的天分。你以前的衣服就當家居服穿吧,以後若是出門,就穿我為你配的這些。你也知道,阿來看不見,你倆單獨在一起時,隨便你穿成什麼樣就算你什麼也不穿都沒關系,可是,你現在是阿來的領航員,阿來雖然喜靜很少出門,可一個月總有那麼幾天會出去,屆時你要是穿得太寒磣就會像昨晚一樣覺得沒給他掙到面子,像你這麼敬業的小女佣應該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吧?喏,這些全是工作服,你先試試大小,要是不合身,我讓他們去換。不準說不哦,身為女佣的頭一條,就是主人朋友的話絕對要服從。听清楚了嗎?」
被她連珠炮似的一番轟炸,唐一一想說「不」也找不著機會,只好被她推著走回臥房,換上了美麗的裙子。
她已記不清她有多少年沒有穿過裙子了。
看到鏡子里有點陌生的自己,唐一一咬了咬唇垂下了眼,然後吸了口氣,拉開門忐忑不安地看向小美。
「wow,」小美驚艷地打了個響指,「芭比公主,來,轉兩圈給我看看。」
唐一一拘謹地轉一圈再轉一圈,回身時看到尉遲來雙臂環胸倚在琴房門口笑靨溫柔,她臉上一紅,下意識就想逃。
可惜小美完全不給她機會,一把把她拉到了尉遲來面前,邀功討賞︰「來少爺,我原以為她這麼瘦沒什麼好料兒,沒想到竟會骨感得這麼性感,喏,先說好了,以後她就歸我打扮,你不準把她外包給別人哦。」
罷剛月兌離「色盲」隊伍沒多久的尉遲來,前兩天才學會完全正確地將各個色彩對號入座,不過就算他對色彩搭配學一竅不通,他這會兒也知道,同樣是碎花的圖案,卻也會因面料裁剪設計的不同而呈現出不同的風貌。她以前的衣服讓她看起來像個孩子,而現在的衣服則讓她看起來像個女人。
雖然唐一一不停對自己說「反正他看不見,沒什麼好害羞的」,可他的眼神卻讓她感覺他很「欣賞」她現在的模樣,于是,她的臉又開始不受控制地燃燒。
尉遲來輕笑著開口︰「既然一一打扮得這麼漂亮,那我們就出去顯擺顯擺吧。」
結果,一顯擺就顯擺到了動物園。
動物園里,人潮如織。
唐一一緊捏著尉遲來的手,牽引著他往人少的地方走。
其實,她的光圈已能照亮他三米的前程,只要她站在他身邊,他不用扶持也能穩步行走。可是,被她微涼的小手捏著,他的心仿佛被捏成了一顆甜甜軟軟的糖,這種感覺,真好。
尉遲來偏頭看向唐一一,她正心無旁騖地曲著左肘彎著左臂擋著人流,緊張兮兮小心翼翼的樣子好像他是別人踫不得的瑰寶。
他輕笑一聲,換來她的仰頭注視。
不知道他笑什麼,她想問又問不出口,只好咬了咬唇,低回了頭。
她這個愛咬嘴唇的壞習慣可真是根深蒂固呵。每當她的牙齒咬向嘴唇中央,那個被咬的點就會從粉女敕色變成蒼白色,然後在她松開牙齒後,比粉女敕深一點的桃紅色就會從嘴唇兩側洶涌著填補回去,誘人的色澤讓他想起早上吃的水蜜桃。
尉遲來又笑一聲,捏緊她的手。
這時,有人從身後嚷著「借過借過」沖過來,匆忙間隨手撥了唐一一一把,毫無防備的一一趔趄著倒向尉遲來,他忙將她帶入懷中,用後背抵擋他人的沖擊。
在身體貼合的瞬間,兩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唐一一抓著他胳膊快速推開他,面紅耳赤地重新站回他左側。
「呃,那個,前面就是猴山,里面有金絲猴、懶猴、指猴……」
為了掩飾尷尬,沖淡怪異的氣氛,唐一一開始充當解說員。
很多時候,情況就是這樣。一旦開口說了話,中途就不能停,一旦停下來,沉默就會讓人變得連手腳都無處安放。于是,向來安靜的唐一一很反常地變成了話癆,從猴山到虎穴再到禽鳥園,她搜腸刮肚尋找各種形容詞來描述各種動物的特征,力求讓他能通過她的描述在腦中勾勒出最接近真實的動物面貌。
尉遲來一路微笑,一邊听,一邊點頭。
第3章(2)
「在澳大利亞,袋鼠媽媽叫kangaroo,袋鼠媽媽口袋里的小袋鼠則叫Joey。Joey念起來很像Joy哦,有了媽媽的保護寵愛,小袋鼠才能快樂成長吧。」
說這話時,她眼中一黯垂下了眼,但很快又揚起眼簾,沖自己握了握拳,「無論有沒有媽媽,小Joey都是打不倒的!」
「天鵝是最痴情的鳥了,如果它的另一半去世了,它就會悶悶不樂地絕食,有的還會撞牆自盡呢。大雁也是,我小時候真有看過遷徙中的大雁哦,它們和書里寫的一樣,一會兒排成個一形,一會兒排成個人形,可是現在都看不到了。以前听過一首歌叫《愛情鳥》,我還以為是人編的鳥名呢,沒想到真有這種鳥,它是一種海鳥,老是成雙成對飛來飛去,如果有一只鳥死了,另一只鳥就會悲哀地在天空盤旋,然後一頭扎進洶涌的海浪中殉情。它們死後,身上的羽毛就會自然月兌落漂浮在海面上,所以人們又叫它羽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