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恨天松了她的手,改攬住她的腰,環著她的肩頭,任她哭著。
心,好痛。既痛又釋然。他等了這麼久,終于等到她在他懷里放松,完完全全的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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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她感到心痛。當時她是那麼小,竟就遭遇到那般慘絕人寰的家變。難怪她會夜夜噩夢,難怪她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難怪她對練劍如此執著!
她哭累了,睡著了。
望著床上那猶有淚痕的容顏,他萬般心疼不舍。
她是如此的年輕,如此的倔強,如此的堅強。
所有的一切,在她成為他的女人後,變得模糊不清,怕在這些年來越來越容易煩躁、憤怒,她左右著他的情緒,他不知該拿她如何是好。
直到認知到她對他的重要性,直到這次他發現他無法放著她不管,直到他終于將所有的事情理出了頭緒,他才終于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奇異的是,有了這樣的認知之後,他熟悉的冷靜和自制似乎自然而然的回來了;像是撥開了海上濃霧,找到了正確的方向。
他仍握著她的手,無意識地摩挲著掌中的小小柔荑,直至他感覺到她指縫中的劍繭;在她的虎口處,那粗硬的繭彷若是她的心聲、她的頑固、她的吶喊,吶喊著她要報仇……他痛恨她手上的劍繭,因為那就像是他的原罪。
他上床擁她入懷,在她額上印上一吻,發誓絕不會讓那印記有再增長的機會。他會再讓她有雙細膩柔滑的小手,他會幫她月兌離那遙遠的夢魘。
只不過,一切都要從頭再來才對,他會再教她所有該知道的。
楚恨天眼中閃過寒光——這次他教的不再是學劍,而是如何兵不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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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該恨他的……她從床上坐起,想告訴自己恨他,但她沒有辦法,因為他雖然破壞了她報仇的機會,甚至救了她的仇人,但在同時,他也救了她。
他一向不是那種愛管閑事的人,她知道,他來是為了她——雖然,她不懂他為什麼不讓她報仇。
臉上的新娘妝,早被昨晚潰堤的淚水給弄花了;看見手指上沾染的胭脂,她知道自己的臉一定恐怖得嚇人。
下了床,她腦中奇異的空茫,唯一知道的是,她報仇失敗了,而她哭花了自己的新娘妝,她必須將這張花臉清洗干淨。
屋內沒有水缸,所以她走到外頭,循著水聲,找到了不遠處的山潭水瀑。
那並不難找,因為水聲很大。
她沒預料到的,是看見他赤身露體的在水潭中洗澡。
瀑布在潭中濺起老大的水花,他背對著她,站在潭水只及他腰部的地方。
他那頭又黑又直的長發早濕了,披散在他健實的背上,身上和發上的水珠在晨光下閃閃發亮。
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屏住呼吸,安靜的在樹下看著他。
他結實頎長的身軀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疤痕,那些淡白的痕跡在他黝黑的皮膚上看起來特別刺目顯眼。他的皮膚很黑,和她的完全不一樣,因為她每次曬過了頭,就會開始月兌皮,在經過幾天難受的疼痛後,又會生出白皙的肌膚。
莫名地,她記起成為他女人的那一年夏天,她曬傷月兌皮,痛得無法讓他踫她,即使輕踫,都會讓她疼得無法忍受,他不悅極了……「怎麼了?」光線不足的艙房中,當楚恨天發現默兒躲避他的踫觸時,撐起了眉頭。
她搖頭。
他伸手再抓住她的臂膀,將她拉到床前。她這次沒躲,臉上卻有疼痛的神楚恨天不解,他並沒有用多大的力氣,她卻像是被他抓疼了手。他下意識的低頭一看,才發現她的手紅得嚇人。
「搞什麼?!」他愣了一下,抬頭看她,這回才瞧情她的臉在油燈下也顯得過于潮紅。他伸手欲踫她的臉,她卻下意識的閃躲。
「你的臉是怎麼回事?」他不悅的皺眉,知道她會痛,才收回手。
她低著頭,一臉無辜。
「該死的,你曬傷了?」他二度檢閱她發紅的肌膚,爆出一聲不滿的咒罵,隨即起身打開艙門,對著廊上吼了一句︰「蘭生!」
不一會兒,蘭生施施然打開另一扇門,「什麼事?」
「拿曬傷的藥來!」他咆哮完便走回床邊。
蘭生回轉房里,才一下子就已拿著藥來到老大的艙房,像是早準備好似的。
他直直走到默兒身邊,檢視了一下她曬傷的程度,跟著便很自動地打開藥膏準備替她擦藥。
「你干什麼?!」一聲暴喝響起,蘭生發現自己的手還沒踫到默兒就被老大給抓住了。
「幫她擦藥。」他老神在在的回答,無視于那雙怒火騰騰的黑瞳。
楚恨天一把搶過他手上的藥盒,冷聲道︰「她自己會擦。」
「老大,默兒每年都會被曬傷,她現在連衣料在身上摩擦都會痛,沒有辦法伸手擦到身後被曬傷的地方。」蘭生動也不動,只是杵在原地好心的解說,「她需要人幫忙。」
每年?他為什麼不知道?因為他從來沒注意過。
楚恨天不爽的在心里自問自答,他看著蘭生俊秀的臉,突然間了解到,這家伙每年都幫默兒處理曬傷。莫名的,他心里竟然有股想踢他下舶的沖動!
「出去。」
「老大……」蘭生皺眉,擔心的看著一旁安靜的默兒。
「我會幫她!」他面有塭色,向前一跨步,一臉不善的擋住蘭生看向默兒的視線。
蘭生沉默著,直到楚恨天臉色越來越差,他才退一步,溫聲道︰「好吧。
不過記得小心點,不要大用力,省得把她身上整塊皮都扯下來了。」
楚恨天的回答是更凶狠的瞪眼。蘭生像是沒發現似的,只慢條斯理地走回自個兒的艙房去。
默兒記得,他後來真的很小心。他肯幫她擦藥,她感到受寵若驚,更別提他肯听蘭生的話了。他的大手溫柔得像羽毛一樣,她幾乎感覺不到什麼疼痛。
他那幾天,對待她一直是小心翼翼的,直到她的曬傷完全好了為止。
似乎是從那次之後,她曬傷的機會就減——
默兒一皺眉,突然發現︰不對,從那次之後,她好象再也沒曬傷過了。她愣了一下,仔細搜尋記憶,這下才確定她之後真的沒再曬傷過,所有會曬傷的機會似乎……突然之間消失了。
沒來由地,她想起每次烈陽炙炙的日子,她被分派的工作,好象從來投在甲板上;日正當中的時候,她也多會被叫到艙房里去。
默兒呆了一呆,看著眼前那在水潭里的男人,眼中有著迷惘和狐疑。
會嗎?他真的會如她心中所想的一樣,刻意減少讓她日曬的機會?
以前,她以為自己多少懂得的,懂得這個男人心中在想些什麼,但在經過這幾天和方才的回憶之後,突然之間,她開始懷疑自己一點也不了解他倏地,他轉過身來,看見了她。
默兒莫名地紅了臉,她不知道為什麼到現在她還會臉紅,她和眼前這男人發生過無數次親密的行為,她甚至模遍了他全身上下每一塊肌肉、每一道疤痕,但是,此刻,當她看見他袒胸露背的盯著她,她還是無法自己地紅了臉。
他似乎十分坦然,軌這樣在陽光下,展露他昂藏的身軀。
默兒沒有辦法不看他,他的身體,一點也不像三十幾歲的老男人,長年在海上的生活和經年累月的打殺,只讓他身上的肌肉更加精壯結實,一點也不輸給十幾二十來歲的毛頭小伙子。
直到腳底傳來一陣冰涼,她才發現自己已來到水潭邊。她微微一驚,臉上紅暈更深,不覺停下腳步,低著頭瞧著沾濕的紅繡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