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怎樣?」蕭靖溫和地微笑問道。
其實他也知道她對航海的執著及興趣,因為那不僅反應在她對海龍戰家的在乎,也反應在每當她談起航行及船務時,那種容光煥發、神采飛揚的模樣,就像是方才,她連眼中都閑耀著晶燦、夢幻的光彩,教他為之心動不己。
「沒……沒有。」她一臉窘迫,忙垂首抓著筆管死盯著海圖,「你……你沒別的事嗎?」
「沒。」他倒回答得干脆,「咱們是新婚,大伙兒要我多陪陪你。」其實他對船上的事務壓很不了解,困在甲板上也只會幫倒忙而己,所以戰家的船員們個個巴不得他這姑爺別上甲板。
陪……陪陪陪她?.戰青腦門里「轟」地一聲,整張臉瞬間火辣辣的,頭低得簡直快踫到海圖了。
天哪,他一路上都要和她在艙房里嗎?
一想到這里,她突然覺得向來頗寬敞的艙房越變越小,呼吸不覺開始急促,而她的臉則是越來越紅,紅暈一點也無消退的跡象……
※※※
幾天後,他們的確以超乎想像的速度趕回了戰家海島,教蕭靖大大開了眼界,更加佩服戰青的航海技木。可是,接下來的事卻不怎麼順利……
當他陪著戰青回到島上主屋,一人大廳看見那堂上坐著的男人時,他便發現身旁的她全身一震,神色不對,而當地自己看清那人時,也不免愣了一愣。
那霸氣十足的男人,竟是當年救了他大哥的人,而他耳上的確戴著和戰青一模一樣的耳環。
難道說……這人真是戰青的哥哥?
才這麼想著,蕭清就听見戰青嚴厲的問話。
「你是惟?」她擰眉冷聲問。
「楚恨天。」他面無表情的回答,冷冷回視眼前的戰青。
這時,跟在後面的祁士貞剛好帶著默兒進門,卻在見到楚恨天時,蹬著他失聲叫道︰「頭兒?」
蕭靖這才知道為何戰青一進門就臉色大變,原來這位楚恨天竟然像極了她爹,連二叔也會認錯。難怪島上的人沒一個敢做主,非要叫戰青回來確認。
戰青身子一緊,不由得握緊雙拳,反彈地大叫︰「他不是!二叔你認錯了!」
祁士貞這時當然也知道自己認錯了,畢竟頭兒已過世多年,就算沒死,也不該是這等年歲。但他仍是驚異不己,不覺死盯著楚恨天喃喃自語︰「太像了……真是太像了……」
戰青生氣的瞪著楚恨天,「就算你長得很像我爹,也不能證明你就是爹的兒子!」
似乎是覺得她氣憤的態度很好笑;楚恨天微微揚起嘴角,意態悠閑的問︰「你要證據?」
她氣勢十足的回道︰「對!」
「這個如何?」他扯下頸上掛著的黑繩,將手中握住的東西對著戰青疾射而出。
蕭靖怕她被傷著,反手便接住來物,仔細一看竟是一塊黑玉,最讓他震驚的,是那上頭竟雕著和戰青身上那塊玉訣相同的龍圖,差別只在于這塊玉是黑的,而且它十分完整,是整塊圓形的玉佩。
他轉頭看向戰青,只見她瞪著他手中這塊黑玉,臉上毫無血色。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眼眶在瞬間聚集了淚水,全身無法自己地微微顫抖著,口中喃喃低語︰「不可能……不可能的……」
「青——」蕭靖指心的趨前靠近她。
戰青卻搖著頭直往後退,捂著嘴痛苦的望著楚恨天那仿若爹親的身影。
到頭來,她的努力只不過是一場笑話而已嗎?
難怪爹從來便役想過要將位子傳給她,他竟然寧願承認這個私生子,也不願承認她的能力!
「為什麼?為什麼……」她精神恍惚的望著大廳里熟悉的擺設。主位後面,還掛著爹親手揮毫的「龍」字帖,但她卻感覺陌生,視線模糊成一片,她見到楚恨天負手站在主位前冷然的看著她,就像是爹爹——
她環視周圍眾人,卻見他們在驚見那塊黑龍玉後,臉上有著難掩的欣喜。
原來……原來無論她再如何努力、如何用心,仍無法擺月兌她是個女人的事實,大伙兒仍希望當家主子是個男人,即使他是個私生子……
她嘴角露出淒涼的慘笑,知道自己輸了,徹徹底底輸了!.瞧他站在那里,是那麼的理所當然,連二叔都——
戰青身子晃了一晃,淚水從眼眶中涌出,幾乎當場崩潰,她再也無法忍受,突地便轉身飛奔而出!
懊死!蕭靖伸手要抓她沒抓到,不禁咒了一聲,他看了楚恨天一眼,將黑玉擲還給他跟著才回身追了出去。
黑玉來勢極猛,楚恨天雖是伸手硬接了下來,卻覺得掌心隱隱作痛,不禁對這跟在戰青身邊的人另眼相看。
見蕭靖追了出去,楚恨天收回視線,環顧四周眾人,坤色冷然的道︰「現在,還有誰有意見?」
大伙兒相對無語,沒人發言。
※※※
戰青沖出大門,下意識的往海邊跑去,腦海里全是爹爹從小到大的訓話和方才大伙兒欣喜的神情,還有這些年來人們的輕視及閑言閑語。
所有的委屈全在此時隨著奔流的淚水傾泄而出,她是這麼的努力,這麼的用心。她將全副精神都放在這上頭,卻還是爭不到她想要的承認。
她原以為大伙兒是真心服她,現在才發現這不過是她的痴心妄想。只不過是一個陌生男人,一個私生子,就輕易地奪走了她這些年努力爭取的一切!
她淚眼朦朧,看不清眼前的景物,腳下一個踉蹌便跌倒在地,沙石磨破了她的掌心和手肘,她一點也不覺得痛,卻無力爬起,狼狽的趴在沙地上哭出聲來。
蕭靖尾隨而至時,就瞧見她正不甘心的哭著捶打著沙地,甚至連拳側沾滿了鮮血也不覺得疼痛似的,教他看得心疼不已,連忙上前抓住她握緊染血的拳頭,想將她從沙地上扶起來。
「青……
「走開、走開!你放開我!」她見來的人是他,便死賴在地上,一吉腦的將氣全發在他身上,哭著拉命的捶打他,「不要你管!走開!別管我——」
蕭靖連忙將她緊緊攬在懷中,阻止她的拳腳相向。這女人力氣不小,再多挨幾下,他可是會內傷的。
她大吼大叫的哭鬧著,起先還在掙扎,半晌後卻哭得氣力漸失,反而在不覺中緊抱著他,將臉埋在他懷里嗚咽著,「為什麼?我是女的又怎樣?為什麼單憑這點就否定掉我?為什麼?為什麼……」
她一連串的不解問得蕭靖心都疼了,他憐惜她受了這麼多的苦,不懂她為何對這事如此執著,只能沉默地抱著她安撫。
「為什麼爹就是不肯承認我?為什麼連黑龍蟠都給了他?我不行嗎?不行嗎?只因為我是女的,所以……不行嗎?」戰青泣不成聲、滿臉淚痕的緊抓著他的衣衫,抬首問他︰「是男是女真的有差嗎?有差嗎……」
听著她不甘的疑問,蕭靖伸手拭去她臉上的淚,啞聲這︰「放手吧,你爭這些是何苦?何苦呢?」
「放……手?」聞言,她有一瞬的怔忡。
要她放手?在她爭了那麼多年之後?在她放棄了這麼多之後?在她連自己都出賣了之後?
「不……」她緩緩搖了搖頭,臉上表情從迷茫漸轉為憤怒,她邊退出他的懷抱邊激憤地握著雙拳對他大喊︰
「絕不!」
見到她這樣繳烈的反彈;蕭靖臉一沉,狠下心冷聱道︰「掌權對你真的那麼重要嗎?這麼辛苦爭這些是為了什麼?真的是為了得到你爹的承認嗎?這麼多年來,你為了這個付出多少,值得嗎?你爹都已經過世那麼多年了,你是想證明給誰看?你想要的不過是高高在上,操拄一切的權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