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雙眼倏地犬睜,似是听到他的聲音才整個人清醒過來,然後慌慌張張、滿臉逼紅的抓著絲被遮掩自己。望著他衣衫未整而出的胸膛,她驀然想起昨夜春光,羞得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可是這里沒地洞,所以她只能將錦被拉得更高,只露出一對烏黑大眼,結結巴巴地道︰「早……早……」
見到她嬌羞的神態,蕭清真想上床和她在晨光中翻雲覆雨,只可惜正事不能耽擱,他只好壓住心中,告知她方才傅來的消息。
「本來想讓你再睡一會兒,但二叔剛才過來……」他停頓了一下,伸手撥開她額前有些過長的劉海。
二叔那麼早過來,一定是出了大事!
戰青立刻拉下絲被,露出整張臉,急切地問︰「發生了什麼事?」「戰家島上傳來消息,說是遭不明船只攻擊——」
「什麼?」她臉色一白,沖動地只想立刻下床更衣趕回島上,什麼害羞矜持這時全忘光了。
「冷靜點。」蕭靖抓住她,雙手捧著她的臉,沉穩的說下去,「島上的人沒事,因為有另一艘黑船突然趕來幫忙,所似島上沒人身亡,只有幾個人受了輕傷。」
她呆了一呆,「真的?」
「真的。」他點頭繼續補充,「不過他們傳消息來,希望你能盡快趕回去,確認一個人的身分。」
「確認?」搞什麼鬼?戰青皺起了眉頭。
「對。那艘趕來解圍的黑船上有一個人,說他是你哥哥。」
「不可能!我只有一個弟弟,根本沒有哥哥!」她臉上的疑惑轉為慍怒,暗暗咒廬。該死,又是一聲咒罵。該死,又是一個妄想霸佔海龍戰家的王八蛋!
「島上的人也知這你爹娘只生了一男一女,但他們說,那人身上有證據,能證明他是岳父的兒子。他們認為他有可能是岳父在外頭——」
「爹不會!爹從來沒有對不起娘!」戰青義憤填膺地打斷他的話。
「他年紀比你大、若真是你哥哥,他籌和岳父必是在岳父岳母成親前認識的,這不無可能,是吧?」
「才……」她本想否定這個說法,但心底卻知道那的確是有可能的,語音因而頓住。
蕭靖知道她將話听了進去,這才稍稍松開她,微微一笑道︰「反正無論如何你都得回去一趟,等見到了對方,是真是假就能水落石出。」
他說的沒錯。戰青略一思索便冷靜下來,問道︰「二叔人呢?」
「他去召集大伙兒了,就等咱們更衣後,直接到碼頭上船。」
經他這麼一說,戰青才發現自己還包著絲被,酥胸半露的跪坐在床上,原本已消退的紅潮立時復返,再次染紅了她整個身子。
「我……我去更衣。」她嬌羞的抓著絲被跳下床,頭也不回地一溜煙鑽到屏風後。
看她紅著臉落荒而逃,蕭靖沒再阻止她,只是好笑地拿起早已準備好的衣裳,遞到屏風後給她。
她竟忘了拿衣裳!戰青簡直羞得無地自容,只能悶聲向地說了句︰「謝謝。」
「不客氣。」蕭靖咧嘴一笑,才態度從容地綁好身上的緞帶,將服裝儀容都整理好。
他與戰青雖都出身于富貴之家,卻各自因為不同的原由,造就出凡事自己來的習慣,是以當風雲閣的僕人來敲門準備服侍這兩位貴客時,他們早已將自身打點得差不多了。
※※※
開船前,蕭維得知此事,在最後一刻趕到碼頭上,及時攔住蕭靖。
「阿靖,別忘了你現在已是蕭家主爺。」
蕭靖為難的看著他,「大哥……」
「這事解決後,記得回幽州來。」蕭維囑咐著,隨即回頭叫喚小三子,「小三子,跟著二少爺。」
「知道。」小三子應聲,早已收拾好包袱等在一旁。
雖說二少爺現下成了親,誰知道他會不會帶著二少女乃女乃。
其實昨兒個晚上他本來還打算睡在新房門口呢,只不過那群長手長腳的水手大漢們不肯放過他,硬是架著他到前廳喝酒,幸虧他酒量好沒醉倒,可是也等到了四更天才月兌身。
「我會回去的。」蕭靖嘆了口氣,承諾道。
「最好是這樣。」蕭維可不怎麼恰這小弟,他拾頭看看戰家商船,「你要是不回來,我會派人到戰家要人。」
「大哥——」
「別說了,你知道我是認真的。船要開了,你自個兒小心。」蕭誰拍拍蕭靖的肩膀,隨即轉身離去。
蕭靖嘆了口氣,這才回身上船。
※※※
從長安經渭河人黃河,跟著便是順流而下,一直到出海口,戰家船只的速度都十分快速平穩。
蕭靖本以為要以這艘船繼續航行,未料船卻在出海口停泊,而那兒早等了一艘比這貨船還要大的船只。
「為什麼要換船?」他好奇的問。
戰青瞄了他一眼說道︰「我們之前坐的是河上的漕舫,結構不夠堅固,無法抵擋海上風浪,再者河船的桅竿不夠、風帆也不夠,速度在海上快不起來,所以才要換船。」
「你在做什麼?」他從剛才便看到她拿著尺及筆在一張海圖上寫著不少數字,忍不住開口詢問。
「計算最快的路線。」她頭也不抬,專心的研究手中的海圖。
「最快?」蕭靖直覺反應道︰「直線不就是最快?」
「不是。」戰青听聞他簡單的想法,不禁失笑,但不好直接嘲笑他,只是低著頭繼續看那張海圖,借以掩住彎起的嘴形,「現在是夏季,海上吹的多是東南風。咱們要南下便是逆風,走直線只會讓咱們倒退而已。」
「原來如此。」蕭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著又認真的請教道︰「既是逆風。那該如何前行?靠大伙兒劃槳嗎?」
「一半一半。若單靠劃槳,也是要浪費許多時間,所以在海上航行,還是得靠風及海潮。」本以為他會因此覺得難堪,沒想到他竟還能不恥下問,她對他的好感頓時又多了一分。
「靠風?怎麼靠?不是逆風嗎?」蕭靖一臉問道。
見他對這事很有興趣,戰青便仔細的解釋給他听︰
「是逆風沒錯,但咱們可以藉著操拄風帆,以斜向左前方或右前方的角度來兜住風力,便能夠曲折地以’之’字形來逆風前進。」
「真是不可思議。」蕭靖對她所說的方法感到驚詫,但隨即又想到問題,「這樣不會被風吹成側行嗎?」
戰青微微一笑,看著他說︰「咱們的船在水里龍骨上固定裝上一副安定翼,和可以上下移動的中心板,可以把風帆所承受的風力轉換成前迸的推力,所以前進的航線是不會被吹歪的。」
「原來如此。」他了解的點點頭,可是看到桌上的海圖時,不禁又問︰「但你要計算航線,必要知道風向,雖說這季節常吹東南風,你又怎麼預測何時起風?」
戰青噗味一笑,「天象如何能預測?我又不是神仙。」
「那你又說在計算?」他一頭霧水的問。
「我是不能預測,但有前人紀錄,雖不十分準確,但依然能知道個大概。再者無風時,最重要的便是海潮,風是不能預測的,但海潮卻有其行進的規律。」她一講到自己專精的航海知識,便滔滔不絕,精神奕奕,「藉由前人的紀錄,加之我這些年的經驗,就可以知道哪一段航線有哪些潮流,知道了這些便能計算出最近、最快的航線,然後再配合風向曲折前進,就能達到最快的行進效率了!」
蕭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駕艦還有這麼高深的學問。」
「當然,如果駕船沒有那麼令人著迷,我也不會——」發現自己竟差點向他說出心底的話,她立時有些尷尬地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