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女人家都很在意婚姻大事,也知道你已經通知了不少親朋好友這門婚事,這里有張五十萬的支票,算是給你一點補償,我希望你能和我兒子解除婚約。
她臉上表情閃過一陣瑟縮,突然覺得好冷。
「我以為那是古人才有的想法。」
他揚起的嘴角在注意到她不對勁的神色後隨即逝去,忍不住伸手觸踫她的面頰,「你還好吧?」
「我沒事。」她低語,莫名地覺得他的大手很溫暖。很快地,她拋開了那段陳年往事,把那老女人嚴厲的面孔打壓回塵封的記憶。
「你還是先睡一下好了,到了我會叫你。」瞧她臉色還是有點白,他忍不住要她休息。
等到再度上路時,他才發現她還沒說要吃什麼,但見她已經合上了眼,他不想再叫醒她,于是決定去超市買些食品到她家,煮點較易入口的清粥小菜給她吃。
從大學時期他就一個人住外面,廚藝雖不是頂尖,但也不難吃就是了,煮些清粥小菜應該還難不倒他吧?
※※※
「喂!媽,姜湯要怎麼煮?」
張鴻羽站在廚房中,緊蹙著濃眉用肩膀和臉夾著行動電話,一手拿著老姜,一手拿著女敕姜,砧板上則放了一包紅糖。
「姜湯?你問這個干什麼?」
「有個朋友感冒了,我來照顧她。」
「朋友?」
「對。媽,煮姜湯要用老姜還是女敕姜?」
「用老姜。哪位朋友?英杰嗎?」
「不是。水要放多少?」他將女敕姜和紅糖放到一旁,拿菜刀把老姜拍碎。
「你姜放多少?」
「兩枝。」
「什麼兩枝,我問你多重?」這個笨兒子。
他瞪著已經被他拍碎,橫尸在砧板上的老姜,很努力地以眼楮測量,然後不怎麼確定地回道︰「大概一台斤吧。」
「一台斤太多了,放一半就夠了,加五碗水。」
「然後呢?」「先把水煮開,等水開了後把姜放進去,煮個五到十分鐘,要熄火前再放紅糖。懂了嗎?」
「懂了。」很簡單嘛。他揚揚眉,不等老媽質問他其它問題,很快地便切掉電話,然後動作迅速地做起料理。
不一會兒,他便將東西弄好了。
張鴻羽滿意地看著他的杰作,一鍋姜湯、一鍋小米粥,兩個荷包蛋,以及一盤醬菜和一盤蠔油芥藍,他咧嘴一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厲害。
他將所有的東西各弄了一點,然後端進劉少君的臥房。
她一回來就在床上睡著了。
進了房間,他坐在床邊將她喚醒。
「少君。」
她不舒服地睜開沉重的眼皮,張鴻羽伸手將她額頭上的散發向後撩開,低聲道︰
「我弄了些東西,你起來吃一點。」
「你怎麼還在?」她以為他早已走了。
「你必須吃點東西。」他扶她從床上坐起來。
劉少君頭昏腦脹,虛弱的沒力氣反抗他,她有氣無力地說︰「我不想吃菜。」
「不想吃菜,那吃粥就好。吃點東西再吃藥,你就會覺得好一點了。」
是嗎?她很懷疑。
忽視她那一臉的不甘願,他端起小米粥,舀了一湯匙到她嘴邊,「你先吃一口看看。」
這男人知不知道他正在喂她吃飯?!望著眼前那一湯匙,劉少君臉上出現奇怪的表情。「嘗嘗看,真的不喜歡就算了。」他又出聲說服她。
看他滿臉熱切,她還真不好意思拒絕,而且人家都把東西送到她嘴邊了,不吃有點說不過去。
劉少君遲疑了一下,才張嘴吃了一小口,嘗嘗味道還不壞,所以她把湯匙上剩下的也吃掉了。
「再來一口。」他又舀了一湯匙。
她沒說什麼默默地又吃下去,而他也一湯匙又一湯匙的舀。
劉少君望著他,心頭莫名溫暖起來,雖然一開始她還覺得怪異地好笑,但是看著他大大的手拿著小小的湯匙,忽然間,她覺得好想哭……
「怎麼了,不舒服嗎?」見她眼眶紅紅的,他擔心地問。
劉少君搖搖頭,硬將淚水給眨回去。她安靜地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不多時便將一碗小米粥解決掉了。
「還要不要?廚房還有。」
「我飽了。」她輕聲拒絕。
「那好吧。這里有碗姜湯,你把它喝了,喝完我就不再吵你。」
劉少君乖乖地接過姜湯,捧著碗慢慢喝完,然後將空碗遞回去給他。
他拿張面紙給她擦嘴,又倒了杯溫開水讓她配著藥喝下。
等她吃完藥,重新躺回床上,他才將東西收一枚,臨出房門時,耳尖地听見她小小聲的含糊道著謝。
他端著碗盤在門邊停了一停,揚起微笑道︰「不客氣。」然後才跨出房門向廚房前進。
淚水從眼眶滑落,她躺在床上,紅著鼻頭望向窗外,她已經很久很久沒讓人如此呵護了。
他為什麼要這樣寵她?這樣的溫柔,她無法承受啊!
問題是她很害怕,問題是她不相信海誓山盟,問題是誰能保證舊事不會重演,問題是……誰能告訴她,她筆下所描繪的快樂結局是真的存在的?
誰能告訴她呢?
最讓她恐慌的就是,縱然有著那麼多的問題和不確定,她竟然還是陷下去了。
像是無法控制地從懸崖上墜落,卻不知道底下等著她的是什麼,是溫暖的海水?還是堅硬的岩石?也或許她在半空中就心髒衰竭陣亡了。
怎麼辦,她這次大概完蛋了,真的真的完蛋了……
她將臉埋到枕頭中,淚水依然無法遏止地淌下,卻不清楚她到底是在哭什麼。
也許是感動他的溫柔,也許是因為對將來感到莫名的恐慌和不安,也許是她在哀悼已經漸漸找不回來、走失掉的心。
也許,都有吧……
第七章
夜半時分,張鴻羽開了一盞小台燈,敲著筆記型計算機處理下午本該做的公事,躺在床上的人不時傳來陣陣輕咳,每一次總將他的視線吸引過去,看看她是否還好。
因為實在不放心生病的她一個人在這里,所以他便留下來照顧她。
她沒有意見,因為吃過小米粥後她就一直昏睡到現在。晚上七點和十二點他曾喚她起來吃藥,但她迷迷糊糊的吞了藥後很快又睡了。
一連串的咳嗽又響起,她發出不舒服的囈語和申吟,不多久,他便發現她開始發燒了。不正常的粉紅暈染了她白皙的鼻頭和雙頰,口鼻呼出灼燙的熱氣。
張鴻羽喂她吃了一顆退燒藥,拿出冰箱中的冰枕墊在她後腦。
他又弄了條冰毛巾覆在她額上,幫助她退燒。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似乎舒服了些。
看著她難受的面容,他實在覺得心疼,疼惜她要受這些苦,更佩服她能堅強的撐過這些年。
他坐在床邊,不由得撫著她依舊昏睡熱燙的臉,低聲說道︰「別太逞強了。」
他一直想和她說這句話,但她若醒著,勢必又會勃然大怒和他爭辯幾句、要他別管閑事。
他不是希望她一直這麼虛弱,只是疼惜她一直強迫自己獨立堅強,不讓自己去依賴別人。越來越希望她能信任他,偶爾能讓他幫她一些,而不是自己獨自承受,甚至躲在被中偷哭。下午進來時見到她熟睡臉上的淚痕,讓他禁不住想幫她撐起一片天,希望她不再承受那麼多的不安及害怕。
原本只是有些喜歡她而已,但經過這些日子,那樣的感覺漸次加深,更加奠定了他想守候她一生的念頭。所幸這些天她對他的態度已大有轉變,他相信他終能撥開她心中層層的圍籬,讓她相信他是真的想拿一生當承諾,承諾互相守護,相互扶持直到白首。
半小時後,她的熱度降了些,之後便沒再發燒了。他松了口氣,才專心處理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