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了口氣重復道︰「尤其是那種不切實際的……該死!」懊惱自己竟下意識不肯說出那兩個字,她忿忿地低聲詛咒。
想想自己的情況吧!她將視線往下移至軟弱無力的雙腿。
你以為自己還能期盼愛情嗎?以這樣的半殘之軀?
就算將來她終能順利的站立行走,但仍無法像常人一般自然,有誰會要一個腐了腿的女人?
何況她又無天仙美貌,頂多稱得上是中等之姿而已。
「難道你以為那位張先生是被自己的美貌吸引,所以才會在五年後念念不忘的尋找到自己嗎?少作白日夢了!」她自言自語的嗤笑著,打消腦海中那個無聊的狂想。
雖然那家伙長得的確是帥了點,但她又不是花痴。
「無聊!」還是去寫稿好了。劉少君翻了個白眼,回到計算機前專心工作。
※※※
「你還沒見到她?」柯英杰扶了下金邊框眼鏡,終于將視線離開手上的筆記型計算機,有些微詫地抬頭看著張鴻羽。
「她把我關在門外,三天來沒踏出門口一步。」張鴻羽嘆口氣,無奈地爬了爬黑發,然後繼續處理積了三天的工作。
柯英杰揚了揚右眉,「真難得,竟然有女人不吃你這一套。」
「你這什麼話?」張鴻羽攏聚雙眉瞪他一眼,這家伙說得他好家是什麼情場浪子、花花少爺一樣。
「怎麼,難不成你在人家門前守了三天,真是為了那勞什子的責任和愧疚感?」
柯英杰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多年好友,這家伙的責任感也未免太重了吧?
「不然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張鴻羽手邊工作未停,狐疑地反問。他本來就是因為對劉少君有著深深的抱歉和罪惡感,以前是不知道,那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當然不能就這樣放著她不管,他有責任要照顧她。這有什麼不對?
「為了再續前緣啊,她不是你以前的女友嗎?」瞄他一眼後,柯英杰嘴角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微笑,邊說邊繼續用鼠標在計算機里找東西。
「以前的女友?!開什麼玩笑?你听誰說的?」張鴻羽嚇了一跳,倏地抬起頭來。
「不是嗎?」柯英杰一手支著下巴,另一手還在操作他從計算機中叫出來的圖檔。
「當然不是,我和她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當年公司里還曾有人拿我們倆辦公室的差異性當笑話看,她的被人稱是南區的樣品屋,我的則被人說成是北區的垃圾堆。」
垃圾堆?柯英杰下意識環顧文件四散的辦公室,扯了下嘴角想著,形容的可真是好啊!
張鴻羽嘴里不停,繼續說道︰「她喜歡安靜,我喜歡熱鬧。她愛吃甜點,我愛吃咸食。她看報紙看的是產經生活娛樂版,我看的卻是產經社會體育版。我用抽煙來提神,她則是以喝茶來提神。隨便數數就有這麼多的不同點,你想她怎麼會是我的前女友?」
「有一點相同,你們都看產經新聞。」柯英杰視線仍膠著在計算機屏幕上,眼也不抬的挑出他的語病,然後慢條斯理的道︰「何況有誰規定興趣不同、生活習性不同,就不能是男女朋友?再說如果你對她不感興趣,怎麼會知道人家那麼多喜好?」
「那是因為五年前常常有人拿我們做比較,三天兩頭就有人在我面前提到她,我想不知道都很困難。」當然有大部分是因為看了辰天的那份調查報告,他不知為何非常仔細的看完那資料,而且還對其印象深刻,不知不覺中把她的習慣拿來和自己的對照。「是嗎?所以說,你對她一點也不感興趣?也沒想過打她的主意?」柯英杰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快速的寫了個簡單的程序,又叫出另一個聲音檔,如了上去。
「當然沒有,我只是覺得我有責……」
張鴻羽話還沒說完,就見柯英杰將筆記型計算機整個轉過來面對他,屏幕上赫然出現劉少君的容顏。
「你搞什--」他頓了一下,要再開口,卻見屏幕上的人竟然張嘴說話了。
「我愛你。」聲音很怪,卻很清楚。
他的心髒停了一停,整個人呆住。「什麼?!」
柯英杰又按了下輸入鍵,只見計算機中的劉少君又開口重復了句︰「我愛你。」
這次張鴻羽終于回復神智,看清了那只是計算機合成出來的東西。他迅速的站起身,伸出手將筆記型計算機搶過來,「拍」的一聲蓋上,整張臉漲得通紅地瞪著柯英杰,粗聲粗氣的道︰「別開這種玩笑!」
「只是責任,嗯?」柯英杰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對!」張鴻羽抓著筆記型計算機坐回椅上瞪著他,邊忿然地回答。
「你真這樣認為,我也沒話說。喂,計算機還我,我還得工作。」他敲敲桌子,向張鴻羽討計算機。
「這台是我的!」張鴻羽怒瞪著柯英杰。剛剛他只是擺在桌上而已,這家伙順手拿去玩,竟然把劉少君的照片圖檔叫了出來,還寫了這鬼程序開他玩笑,害他愣了一下。
「啊,是嗎?」經他這麼一提,柯英杰也想起來了。他聳聳肩站起身,在走出辦公室前丟下了一句︰「也對,我的計算機里沒這麼陰郁的照片。」
張鴻羽下意識的想開口替她辯解,但最後隱忍了下來。等柯英杰出去後,他才將計算機打開,瞪著那張她雙眼低垂的照片,不覺伸手觸模屏幕上她的臉頰。她不是陰郁,她只是不快樂而已。
※※※
既然知道守株待兔等不到她,那他也不再整天守在她家門口浪費時間,張鴻羽發揮出以前當業務員的功力,改成每天下班後去拜訪她。
他非常相信「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這句話。一天兩天不行,三天四天不行,他就不信一星期兩星期每天這樣來打擾她,她還會堅持不見他。
幾天下來,他一下班就到她家門前站崗,而劉少君未有絲毫軟化的跡象,他只好繼續站下去。
其實,屋子里的人早被他這行為氣得七竅生煙了。因為他只是站在那里而已,並不犯法,她既不能拿掃把趕他,又不能報警抓他。
這幾天被他這樣一攪和,劉少君也沒心情工作,三天寫不到兩行字,再這樣下去,她這個月就甭想交稿了。
越想越火大,她一氣干脆把作息時間調整過來,改成下午四點開始睡,睡到半夜一點再起來,來個眼不見為淨,假裝沒他這個人的存在。幾天後,她的稿子總算有了點進度。
這天晚間十點,尹秀娟給她的那支行動電話突然響起,原本就淺眠的劉少君立刻醒了過來,抓起電話。
「喂?」
「少君,是我。」尹秀娟的聲音從話筒那端傳來,「抱歉,我明天有急事,沒辦法陪你上醫院做復健。」
「沒關系。」劉少君拍拍臉頰讓自己清醒點。
「我會叫阿忠過去接你上醫院,等好了再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又不是不認識路。」「你確定?我就是怕你不認識路,到時候不知道怎麼回家,會賴在馬路上哭得淅瀝嘩啦。」尹秀娟譏笑著說。
「去,你才會賴在馬路上哭啦!」
「喲,說起粗口來了。不行喔大作家,你這樣會破壞自己的形象的。想你年紀也有點了,人老珠黃若再加上沒氣質,小心一輩子都嫁不出去。」
「嘖嘖嘖,真難得呀,沒想到咱們尹大姊頭竟然會用‘粗口’這詞兒,還真是讓小妹我驚訝萬分啊。」劉少君嘖嘖稱奇,不甘示弱的回她一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