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蒙面人個個手拿大刀圍攻兩人不說,暗青子環滿街亂飛;眼看周圍民眾就要遭殃,冷如風抓起筷子就射,轉眼間便一一將暗青子打落。
咦,那被打著跑的兩人好眼熟……對了,那不是海龍戰家那兩個跑腿的嗎?
冷如風一確定是自己人後,下一刻他已手拿紙扇,左一揮、右一掃,分開兩邊人馬,風流瀟灑的站在大街中央。
「這幾位黑面仁兄,在皇城中大動干戈所為何事?」他皮笑肉不笑的問。
沒想到那些人可懶得听他說話,幾把亮晃晃的刀子毫不客氣就向他砍了過去。
「嗅嗅嗅,你們當長安沒王法了不成?」冷如風在刀光中左避右閃,依舊輕松的談笑風生。
「撤!」蒙面人見在他手底下討不了好,其中一人沉聲下令。
眨眼間,蒙面人有秩序的各自四散而退,讓人一時之間不知該追誰。冷如風當機立斷,便要抓那下命令的人,豈料他才和對方對了一招,身後突傳來箭羽刺耳的破空之聲。
「二爺,小心後面!」戰家兩名家丁出聲警告,要再擋已來不及了。
冷如風俯身想躲過,前方敵人卻一刀由下往上撩;他向左一旋身,沒想到還是躲不過身後那一箭。
噗嗤一聲,箭頭穿過厚衣深深扎進肩頭肉骨里,頓時黑紅色的鮮血染上了青衣。
蒙面人見他受傷,也不戀棧快速向後逃逸。
冷如風想追,頭卻昏了一昏,全身乏力。他低頭一瞧,見肩頭血成黑紅色就知道糟——
這箭有毒!
「冷二爺!」兩名傷痕累累戰家家丁見他搖搖欲墜,忙上前扶住他。
「沒事。」他兩個字才說完──人就昏了過去。
小樓才在發愣,還未完全吸收冬月姊今晨便已離開的事實,心中只想著自個兒今後在這兒便真的是孤立無援了,卻听門外有人急嚷著。
「不好了,夫人,二爺受傷了!」小婢女慌張的跑進如風小築傳報。
「什麼?」小樓呆了一呆;她還未確定將來該怎樣和他相處,小胡子竟然就出了事!她忙站起來急問!「他人在哪里?」
「正往這兒抬過來了!已經有人去請三爺了!」小婢女話才說完,就見家丁們已把冷如風抬了進來。
小樓見到他肩上觸目驚心的黑血,嚇得臉都白了。
宋青雲跟了進來,忙著幫他止血療傷,白曉月和冷民不一會兒也到了。宋氏夫婦面不改色、手腳穩定俐落地合作無間,而冷民和小樓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看著那被拔下的黑色箭頭,和那一盆又一益的清水被染成黑紅色的血水,讓人忍不住要懷疑他快不行了。
小樓的手被婆婆緊緊握著,她感到婆婆的手微微的在發抖,轉頭一看,才知雖然婆婆臉上一副相信他絕不會有事的模樣,眼中卻閃著恐懼和擔心。她心中一緊,不由得緊緊回握婆婆的手,給予她無言的支持。
冷家主母發覺她安撫的動作,抬頭看著這個新媳婦,勉強露出微笑,嘴角卻微微顫抖。
「娘,你放心,他不會有事的。」小樓開口加強她的信心。
「嗯。」冷家主母點點頭,更加握緊媳婦的手,婆媳相互扶持,極力鎮定的在一旁等待著。
小樓雖然不喜歡冷如風,卻也不希望他死掉;何況她才嫁他一天,他若死了,她非但要守一輩子寡,還會在瘋女人的名號上再加個「克夫」的罪名!包何況……在她心中,無論是好是壞,她的確是一直佔了一個很大的位置的。
她當然不希望小胡子死掉!小樓在心底祈禱著,希聖他能安然無恙。
好不容易,宋氏夫婦停下了治療的動作,白曉月首先回身對她們露出笑容,輕聲道︰
「放心,箭頭上的毒大部分已經跟著血水流出來了。二爺沒什麼大礙,只是失了些血,讓他休養幾天,調養一下就會復原的。」
听到這番宣告,兩個女人才松了口氣,連忙道謝。
宋青雲和白曉月听了,不約而同的道﹕「這是應該的。」
發現對方和自個兒異口同聲,夫婦倆互看一眼,不由得笑了。
宋青雲見妻子手上還沾著些黑血,溫柔的拉著她的手到一旁以清水洗淨,然後拿布擦干。
冷氏先行到了床邊看顧兒子,小樓的視線卻離不開在桌旁的這封登對的夫妻。
還未嫁進風雲閣前,她當然見過這位名聞京城、溫柔俊帥的宋青雲,還見過好幾次;但當時她總覺得這人看起來好虛幻,有著那種高不可攀、不可侵犯的光環,是那種聖人般的好好公子,但不像是真人,有點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
可是如今他的表情變得比較生動,好像從聖人變成會動的凡人,整個人活起來一般;也許這是和他復明的雙眼有關吧!抑或是和他新娶的媳婦有關!
瞧他一雙眼,從剛剛就全神貫注、溫柔的看著曉月。
他們倆一舉一動皆表達出對另一半的愛戀,那種兩人間毋需言語的默契和相互的關心,讓小樓不禁羨慕起來。
什麼時候,才會有人如此在乎她?
小樓低首看著床上仍在昏迷中的夫婿,只能低嘆。
唉,小胡子的風流花心是全城皆知的,這輩子要他只愛她一人,只怕是絕不可能。
不一會兒,冷氏回房休息,宋氏夫婦也一起離開。
因為小胡子是她的夫婿,理所當然的,在他尚未清醒前,照顧他的重責大任便落在小樓的身上。
不過據曉月的說法,他目前只是在昏睡已無大礙了,那麼大個人躺在床上既沒發燒也未失溫,她除了盯著他看,什麼也不用做。
好無聊啊……
她已經瞪著他看了一個下午,他嘴上那兩撇胡子有幾根毛都快被她數得一清二楚了,接下來要干嘛?數眉毛嗎?
唉,這笨蛋怎麼那麼喜歡管閑事?听那兩個抬他回來的人說了當時的情形,她真想敲他一腦袋。愛管閑事也就算了,虧這家伙還算是武功高強,竟然連支飛箭都閃不過,貢是笨死了。害她現在得像坐牢似的坐在房里顧著他,等這位大爺清醒過來。
手里拿著繡線和固定好的絹布,她有一針沒一針的繡著一只鴛鴦,不時抬頭看看他的狀況。
說來好笑,她會捺著性子乖乖的學繡花,還是拜他所賜……好吧,事實是,她會想學很多東西,都是拜他所賜。因為當年被他那麼一罵,心中也知道他是對的,不服輸的個性讓她開始努力的學習,學習做個有用的人,而不是不知死活的米蟲。
罷開始是因為不服輸,後來則是慢慢發現這世上真的有許多好玩、讓她大開眼界的東西,值得讓她好好學上一番。
在那之前,她從不知道原來餐桌上的肉便是田園中那些人家養的雞鴨牛羊,當然也不知道那是經過怎樣的幾道手續變成美食好菜;更不曉得原來那些可口的糕餅竟是金黃色的麥子和綠豆做的,還有身上穿的衣料有些還是蟲兒口中吐出來的絲做成的。
太多大多的東西讓她耳目一新、大感驚奇了,不知不覺地,她越學越有勁;而且學會了一樣東西,然後現給別人看的成就感,實在是無法比擬。
她現在已經很難想像當年的她是多麼無知。她喜歡知道一切事物的感覺,她想她是喜歡知識的。當然知識不一定要從書上學習,雖說這樣能吸收較多的東西,但她特別喜歡親身體驗。尤其是身旁的事物,學起來較能記得清楚。
所以……或許她還應該感謝他?
小樓瞄他一眼,忍不住皺眉。算了吧,感謝他還不如感謝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