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城外的臨時收容所不少人生了病,我要過去幫忙,想問你要不要同我一起過去?」秦冬月頓了一頓又干笑兩聲道︰「其實主要是因為我半點醫術都不懂啦!孟真不放心,希望你能陪我。」
「有人生病?那我去拿藥箱。」曉月二話不說便答應了,關心之情溢于言表,轉身便回房拿藥箱去。
秦冬月見狀,對孟真奸笑兩聲,「這下你不能反悔。」她早知道曉月心地善良,絕對會爽快答應的,能利用的當然要盡量利用嘛。
「我不是不答應,只是不放心。既然有白姑娘陪著,你要去便去吧。不過還是要注意點,我這邊的事忙完了就過去,你別替白姑娘惹麻煩,知道嗎?」
「你別老拿我當小孩子看,我比曉月還大上幾歲呢,瞧你說的好象比較信任曉月似的。」她沒好氣的瞪他一眼。
孟真微微一笑也不介意,只道︰「因為你對我很重要,我才不想你出事。」
秦冬月聞言臉一紅,真是的,這個千歲老骨董可真是越來越懂得說些甜言蜜語了。
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她教有方?
第七章
原以為不過是輕微的風寒而已,曉月到達臨時收容的帳篷時,才發現病情沒那麼簡單,一群大夫個個愁眉不展,不忙著看診,反倒聚在一起開會。
之中有一位黑胡子慈眉善目的老先生,眾人皆對其必恭必敬。
「各位先生,敢問為何事心煩?」秦冬月看著他們一個個煩惱的樣子,忍不住拉著曉月一塊兒過去詢問。「我家夫君要我過來看看,若有何事需要幫忙,盡避說,只要風雲閣能力所及,一定盡力協助。」
城里的幾名大夫大都認識風雲閣這位舉止大膽的夫人,其中一人便說︰「孟夫人有所不知,這些災民得的並非普通風寒,咱們試過不少藥方,卻只能治標無法治本,患病的人越來越多。」
「是傳染病嗎?」听聞最後一句,秦冬月忍不住又問。
「對,應該是。」不少人點頭稱是,卻大多面有猶豫。
曉月和秦冬月一路行來便見著不少眼眶和臉頰探凹、聲音嘶啞、皮膚起皺的病患,這會兒听到這里,曉月不由得蹙起秀眉問道︰「這些患者有何癥狀?」
「大量的月復瀉和突發性的嘔吐,大部份四肢會抽筋,嘴唇發青、舌頭干燥、皮膚冷黏。」黑胡子老先生非常詳細的描述病情。
「這位是?」秦冬月沒見過他,所以開口詢問。「老朽姓孫。」
他和藹的回答,雖然胡子是黑的,但看起來還是很慈祥。
「孫大夫,如果是傳染病,是否應該將患病的人和一般人隔離?」一進帳里,秦冬月就覺得空氣不流通,悶得很。
「我們就是在討論這個。想空出一座帳篷給病患,但帳篷又不夠。」
「這個簡單,我教人來多搭幾座帳篷。」秦冬月興匆匆的跑去吩咐等在外頭的馬車,讓車夫先回風雲閣通知孟真這里的情況。
等她回來時,曉月卻不見了。
她忙問幾名還站在原地的大夫,「請問一下,方才和我一起來的那位姑娘呢?」
「她和孫大夫去隔壁帳篷看病患了。」
秦冬月听了立刻往隔篷去,她可不想把白大小姐給弄丟了。
怎知她來到隔篷,卻听那兩人在討論「排泄物」。
「病患的瀉物呈淡灰色、水狀,有斑點摻雜其中,但沒有血或膿液。」孫大夫向曉月說明。
「諸位大夫目前以何藥止瀉?」曉月聞言再問。
「暫以草附子入藥,止了吐瀉。」
曉月秀眉輕蹙將所有癥狀加以歸納,確定這些病癥正是爹爹藥書里曾提過的一種腸胃疾病。
「娃兄可是有點心得?但說無妨。」孫大夫也不介意曉月年歲尚輕,誠心問她意見。
「是這樣的,家父曾在南方遇過此種病癥,他將批把葉、吳茱萸、木香、藿香、甘草各二錢,再加上莪術一錢煎湯服用,治愈了不少患者。我想也許能試試看。」
曉月不知這位頗受其它大夫尊崇的孫大夫會否听取她的藥方,但她還是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若不行,她打算私下再讓冬月幫著弄這些藥進來。
「病癥完全相同?」孫大夫再問。
「是的,家父在其醫書上還提起,此病有可能是經由不干淨的飲水及食物傳染。」
孫大夫神色凝重、沉思良久,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此藥方向來無人听聞,這人命關天……」
曉月頗為緊張的望著這位老先生,怕他一口否定自己的意見;若真是如此,可要耗費掉許多時間,到時不知要死多少人了。
她忙又說︰「此病潛伏期極短,若誤食到相同不干淨的食物,幾個時辰到幾天之內便要發病。若孫大夫暫且不能用此藥方,但請更換飲水及食物。」
孫大夫見曉月如此真誠,便說︰「好吧,這藥方我先回去研究一下,但關于食物和飲水卻沒如此容易解決。米糧和飲水現正短缺呢。」
秦冬月這時笑咪咪的道︰「這孫大夫不用擔心,皇上今早下旨要官員開倉賑濟。至于飲水的問題,我會讓我家相公想辦法解決的。」
「如此甚好!老朽現下便回去將這藥方試上一試。」孫大夫這才略展愁眉。
曉月也松了口氣。
不是曉月。
听聞那沉重的腳步聲,宋青雲皺起眉頭。他來到窗前,只見一名家僕畏畏縮縮的將飯送到門口。
「三……三爺,小的……小的送飯過來了。」他敲了兩下門,暗嘆自己倒霉抽中簽王。
自從三爺眼楮復明之後,脾氣就變得很不好,剛開始那幾天,來打掃雲樓的人還被轟了出來,要是送茶、送飯來,還會被三爺打翻;現在他只希望三爺今兒個心情不錯。
見里頭久沒傳出聲音,他咽了咽口水道︰「三爺,小的將東西放在門口。」說完他就要跑掉。
「等等!」陰沉的聲音從屋里傳來。
那名家僕聞聲嚇了一跳,差點從樓梯上滾下去。他忙抓穩扶手,苦著臉轉過身來。「三……三爺,有事?」
「白姑娘呢?」
「白姑娘和大夫人去了城外災民的臨時收容所,替人看病。」
「什麼災民?」宋青雲眉宇更加深鎖。
「黃河泛濫成災,河岸的人無家可歸都涌向京城,這幾日又連下大雨,不少人生了病,所以大夫人才要白姑娘一同前去幫忙。」
宋青雲這會兒才想起靳雷便是為此事離開,所以才會改由曉月送飯的。
「她何時會回來?」
「白姑娘晚上便回來了。」
他听里頭又是一片沉寂,一顆心忐忑不安,過了半晌終于忍不住道︰「三爺,還有事嗎?若沒事,我可不可以先回去做事了?」
「算了,你下去吧。」沒見到曉月,宋青雲心情不禁郁悶起來。
家僕像得到特赦一般,立刻轉身下樓離開。
宋青雲悶悶不樂的斜靠在窗邊,望著天上日光破雲而出,他卻覺得自己心頭好似飄來幾朵烏雲。接下來,他在屋里轉了一天,坐立難安。
他整天想著的,便是她此刻正在做什麼事?她身子那麼虛,去幫人看病會不會被傳染?是不是會忙到忘了吃飯?
一大堆問題充斥腦海,他越想就越擔心,既怕她讓人欺負了,又怕她幫人看病而忘了顧好自己的身體。
有好幾次,他都想走出雲樓去看她,可手都到了門閂上,卻總是一再猶豫,最後還是無法將門拉開。
他只好一再說服自己,不過才半天,她應該不會有事的。
好不容易等到明月升起,她應該快回來了吧?
豈料他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她的人影。宋青雲這會兒可是度日如年,他也不點燈,就這樣不時走到窗邊探看,又走回桌旁坐下,然後又站起來走回窗邊,幾個時辰下來,地板都快被他走出凹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