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楊俐開口了,而他最不願意做的就是害她為難,她也知道的。
現任男友與前夫的對壘,第一回合——他是輸了。
‘你不能誤會我。’
楊俐點頭,讓他安心。
季聖理回眄了溫冠威一眼,眼神毫不示弱。???‘好了,恩恩自己說。’
恩恩望望爸爸,又看看媽媽,低下頭。‘我不小心弄壞了叔叔的圖,所以他才生氣,對不起。’
楊俐蹲下來。‘所以叔叔沒有欺負你?’
‘嗯。’
她轉向溫冠威。‘你可以放心了吧?他們一直都處得很好。聖理的脾氣很溫和,他喜歡恩恩,你冤枉他了。’
他在沙發坐下,表情有些不以為然,更不喜歡她為季聖理說話,認真地看她。‘你跟他到什麼程度了?’
她一怔。‘謝謝你的關心,冠威,不過這跟你沒有關系。’
‘小俐,你別覺得我多事,那個人不可靠。’
‘你又不了解他。’
‘我不用了解。我問你,他貴庚?’
‘他……’
‘應該沒多大吧!’溫冠威淡淡地笑。以他對楊俐的個性與境況的了解,她會再有交往的對象已經令他意外,更吃驚的是季聖理——看起來如此年輕。‘二十三、二十四,還是二十五?你不要騙我,他比你小吧。’
‘二十四。’她實答。
他搖搖頭。‘差了五歲。天哪,你怎麼這麼有勇氣?他根本還是個初出茅廬的渾小子!’
‘他不是!’
‘除非是公子哥兒,二十四歲能做什麼大事業?’
‘他是沒做什麼大事業,但他有正當職業,聖理是建築師。’
‘建築師?哼,二十四歲的建築師。’溫冠威口氣輕蔑。
‘你在二十四歲時也已經是頗有名氣的演奏家了,不是嗎?’為什麼要用年齡評斷成就,楊俐不懂,何況這也不是重點。
‘好吧,別的不提。他那麼年輕,能當恩恩的父親嗎?再者如你所言,他有好的職業,長相又不差,理當有很多對像可選才對,為什麼要和比他年長又帶著個孩子的女人在一起?小俐,你要當心。’
說來說去,溫冠威就是繞著年紀的隔閡打轉,而這正是楊俐的致命傷。
她原以為他會給她祝福的,就像當年她瀟灑成全他的風度,但是他沒有。溫冠威對季聖理的存在相當有意見。
‘我不想起爭執,冠威,我的事你讓我自己處理好嗎?’
‘我是為你好,你一直都太單純。’看她似乎沒把自己的話听進去,他強調地說。
‘我明白,謝謝你。’但她不想再討論下去。‘別談這些了,告訴我你怎會突然回台灣,預定待多久?’
溫冠威推推眼鏡。‘我不回美國了。’
‘不回去?’
‘我打算返台定居。’
‘但你的事業都在那里。’他的家人也早都跟著移民了,他一個人回來做什麼。
‘我會移轉過來,巡回表演、課任的教職,不會影響太多。’
這些話三年前的他是不可能說的,台灣貧狹的音樂環境與美國相比,絕對無法滿足他旺盛的事業野心。
‘這沒有道理。是不是出了問題?’
溫冠威沉默,用溫柔的眼神看她。‘我只是想家而已。’
他的話……有別的含意。‘你就一個人回來?’
‘嗯。’
‘那呂小姐呢?’
‘我跟她——分手了。’
什麼!‘你離婚了?’
‘……。’
‘冠威,你——’
‘我們實在處不來,分開也是她提出的,這樣也好,美國……我已經倦怠了。我想回來,小俐。’
楊俐不語。他和她的婚姻維持三年,然後他說厭倦了,所以投向別人。經過三年,他竟又說出同樣的話。
‘你如何決定不需要我的同意,冠威,我一直都只有祝福。’
‘我明白。我正在休假,會在台南待一陣子,還可以……來看你嗎?’
她回他友善的笑。‘當然,恩恩會很高興。’
溫冠威的面容掠過一絲失望,對她的回答。‘這是我下榻的飯店房號和電話。’
楊俐接過。
‘小俐,這些年我一直很想你。’他突然說。
她握著名片,溫淡地看他。‘祝你有個好假期。’
就這樣了,她的眼楮不再有熱情。
是因為有了新伴侶?
‘爸爸,你真的會常常來看我嗎?好棒喔!’恩恩陪他到門口,黏著褲腳問。
溫冠威蹲,按他的肩膀。‘恩恩,你有幾個爸爸?’
‘一個啊。’
‘是我還是季叔叔?’
‘當然是你。’叔叔就叔叔,爸爸就爸爸,他不會搞混。
‘那你喜不喜歡爸爸?’
‘喜歡!’
‘爸爸搬回來和你們住好不好?’
‘咦?好啊。’
他滿意地笑了,壓低聲音對恩恩說道︰‘那你要幫爸爸,別讓媽媽被季叔叔給搶走了。’???‘所以咧?’李聖理雙手抱胸。
‘一切都是誤會。’
‘我好委屈!’
‘誤會嘛。’她捏捏他臉頰。‘你在氣頭上,看到那種畫面誰都以為你想打人。’
‘我沒有!’他揚手否認。‘還好啦,那只皮卡丘還滿可愛的。’
楊俐正色。‘恩恩太頑皮了。’
皮的人是季聖理,狗頭軍師不對自己出的餿主意負責,還笑人家,當然慘遭報應了。
他後來想想真有點愧疚。‘你沒把他怎麼樣吧?’
‘我罰他兩個星期不能畫畫。’楊俐非常嚴肅。
這麼慘?那他罪過大了,恩恩會恨他的。‘其實是我先惹的禍,圖已經修好了,你別罰他。’
‘不行。’
‘這位賞罰分明的媽媽,現在是我在求情,拜托給個面子好嗎?’
‘聖理,你這樣會妨礙我對恩恩的教育。’
‘可是你這樣會影響我和他的感情。’
‘他記取教訓,以後就不會再調皮了。’
‘特赦一次行不行?’
她想了一想。‘不行。’
他知道她也有固執的時候了。雖然這種嚴正的教育態度是正確的,但恩恩要是討厭他,那他麻煩可大了。
‘真的不行?’他欺近,出其不意親了她一下。
‘聖理?!’楊俐捂住面頰。
‘賄賂你。’
‘狡猾!’
‘不接受?’
‘當然不行。’若是接受她還有為人母的資格嗎?他就愛出怪招。
他眯眼,攬住她的腰,很快突襲楊俐的嘴唇。‘這樣行不行?’
‘你別鬧我!’
‘那這樣呢?或是這樣?’他更得寸進尺,往她頸間探去,四處游移。
‘不……行。’她愈喊愈沒力。
輕輕淺淺的吻,有清清爽爽的薄荷香。他自嘴唇吻到頸間,又從頸間吻回嘴唇,舒服的擁抱甜蜜的吻,一次兩次三次,由淡入深,勾出她的回應。
她好喜歡季聖理的味道。
攬在縴腰上的手伸到背後,攏成圈圈,圈住兩人的相貼,圍住愛情的滋味。
他離不開她了。離不開她松軟的秀發,柔滑的細膚,迷人的唇瓣,如此深深、深深吸引他。一室無聲,只有兩顆熱情的心澎湃跳動,繾綣相依,醉戀不已……季聖理忽然仰起頭,面色潮紅。
楊俐張開眼楮喘著氣,臉上更羞,因為剛剛那一瞬間,氣氛燒亂走了樣,他臉紅的原因——他們都有感覺。
差一點點,理智就被剝裂了。
‘恩……恩恩呢?’他尷尬地笑問,同時想起從一進門就沒見到小朋友的影子。
她的呼吸尚未順過來,一時答不出話,他傾過來又啄她一下,幫她扶正身子,這才拉開安全距離。
楊俐連忙梳平被掠亂的發絲,兩人相視一眼,有默契地以笑化之。
‘冠威帶他出去了。’
季聖理的笑容消失。‘溫冠威?’
‘他們父子很久不見,他帶恩恩去動物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