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一艘小木舟,我奮力劃槳,同船的學妹則劃著水玩,河水冰涼,幾個調皮一點的嘻嘻哈哈打起水戰,潑得大家滿身是水。
「別鬧了!」顏皓喊,一邊拍掉濺在身上的水珠。
「喂,你們,克制一點,沒下水也變落湯雞啦。」我笑道。
「聰明學姐!」
「干嘛?」一轉頭,十數道水花直撲而上,濕了我一頭一臉。
「哈哈哈!」我狼狽的模樣博得眾人大笑,船筏擦撞,搖搖晃晃,一個學弟大概笑得太用力,一個不穩倒頭栽進水里。
「小心!」我伸手拉他,身子歪斜,也翻出船外!
「學姐!」
「小杜!」
不會這麼倒楣不會這麼倒楣不會這麼倒楣,偏偏我就是這麼倒楣,真的成了落湯雞!河水深得踩不到底,我拼命打水,才動幾下,右腿腿肚突然抽搐刺痛,整個身體失去平衡,我握住腳,水流嗆入鼻腔。
抽筋了,溺水了,怎麼--怎麼會這麼倒楣?!
沒入水面之前,我听到同伴驚慌的喊叫,看到了顏皓,看到他坐在船上愛莫能助的焦躁,一絲悲哀隨著冰冷的痛楚擠壓肺部。
好難過!誰來救我?
沖呷曩
黑暗中,規律的力量持續按壓,強勁的力道折磨著心髒,不肯讓它罷工,好疼!好痛!好冷……
力量驟停,溫暖的氣息吹襲而進,劃破漆黑,注入明亮的光線。
「呃咳!咳咳咳!」猛烈的疼痛在胸間撞擊,我用力嗆咳,吐出髒水。
「聰明!」
「學姐,聰明學姐,她醒過來了!」
「太好了!嗚嗚……」
張開眼楮,一堆頭顱圍在四周,擔憂地看著我,我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身體冷得發抖,喉嚨因為用力咳嗽而疼痛。
有人為我披上衣服保暖。「小杜,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里難受?」
是顏皓!見到他,驚嚇與脆弱的情緒瞬間翻涌,在眼眶氾襤,我哽著聲,體驗到自己剛才差點真的把命玩掉。
是他救我的嗎?
「讓開一點!傍她呼吸的空間。」
低沉的聲音命令,大家順從退開,古若愚的臉孔赫然出現在面前,他全身濕透,頭發衣領都在滴水;鼻梁上的眼鏡不見了,毫無阻隔露出一雙橫眉怒目,氣忿地瞪人。
「不會泅水為什麼不穿救生衣?」
「我……我會……」還沒說完就被吼斷。
「你白痴啊?有沒有一點常識,要笨也要有個限度,沒見過這麼蠢的,淹死也是活該,笨蛋!」
他的神情、說話的語氣都和之前的涼淡嘲弄完全不同,確確實實在發火,嚇得我噤聲。
「快點送她去醫院。」他吼完,對旁邊的人交代。
「不用,我沒事了……」
他一听又轉過來瞪我,吼聲降低,變得陰沉。
「我從來不做白工,你如果想死于感染,不如現在再跳回河里!」
沖沖省
救我的人,是古若愚。
因為救生員一下水便被嚇壞了的學弟死賴活扒地纏住,根本無法靠近我,如果不是古若愚及時出現,後果當真不堪設想。
他撈起我,幫我做人工呼吸,救了我一命。
因為人工呼吸,所以我的初吻--無可避免被犧牲了。
生命誠可貴!還計較這個未免有點太無聊,尤其明白自己欠人家一個大人情,實在沒有討公道的權利,反正我也沒有記憶,算不上損失。只是,一想到是當著顏皓的面發生,被他的眼楮全程收錄,心里還是難免……難免有一點……
「果然不愧為校草,的確很帥,帥到月兌肛!」朵朵捧著照片誠實評論。
「是聰明最欣賞的陽光型。」阿舒附議。
「對啊,很帥吧!很帥吧!我的眼光果然不錯吧?」雖然敗興而歸,幸好還拍了些照片留念,一洗好就拿來和她們分享。
同一張相片,看在小佩眼中焦點全然不同。「旁邊這個女生長得不錯,是我欣賞的類型。」
「欸,聰明,那你們後來有什麼進展?」
我微笑︰「今天下午約好一起看電影。」
「哇靠!我就說,听我的準沒錯吧!」
「有你的耶,太好了!」
「他對那個女的放棄了?」小佩說話總是這麼冷靜,很懂得適時潑人冷水,以免得意忘形。
我想起顏皓說過的話,又想起古若愚說過的話,兩相比較,決定將後者剔掉。
「嗯,放棄了。」
「這就是你的好機會到了,記得要選恐怖片,就算拍得不恐怖也要假裝被嚇到--當然尖叫的音量必需控制在八十五分貝以下,膽子小的女性可以挑起男人的保護欲,有令他們無法抗拒的魅力。懂嗎?」朵朵埋在相片堆中,不忘技術指導。
「好。」受教!
「你不怕反而挑起他們的獸欲?」小佩冷言。
「那就更好了。耶?這位酷到尿失禁的帥哥又是誰?好贊!」朵朵眼楮忽然瞠大,一副見到上好牛排的垂涎樣,只差沒滴下口水。
能被朵朵用到「失禁」這個形容詞,肯定是非常有看頭。我不記得除了顏皓之外還有這樣的男性社員存在,好奇地湊過去看。
「哪個?」
「這個。」
「他?!」我想我的嘴巴歪了,把照片搶過來。
照片上的人是古若愚,扛著釣具,正在閑步行進中,顯然我們玩鬧拍照時,沒留意將他攝人了背景。
雖然是背景,顯像卻很清晰。
「哇,是很帥耶!」阿舒也說。
「跟你們一道的?」小佩問。
我搖頭,順便皺起眉頭。「他很帥?不會吧!」
迸若愚的臉是那種不笑時看起來十分嚴肅的。眉毛和發色一樣濃黑,斜斜飛揚;雙目深邃,看人的眼光就和潭水一樣陰涼;鼻骨直挺得像刀削、再加上一張代表苛刻寡情的薄唇--整體五官像石雕,非常沒有親切感。
左看右看,實在看不出來他有什麼好「贊」的,離本人的審美標準差一大截。
「不會?我覺得很帥呀,性格又不失斯文,氣質也很好。」
阿舒說的話不能信,她是出了名的寬容,男人只要長得像男人,女人只要長得像女人,在她眼中都是俊男美女,
「對!對!堪稱極品!」朵朵用力點頭,口水真的快滴下來了。「聰明,這張照片可不可以給我?」
「你五條船都快踩不穩了,還有心思覬覦別人?」
「吃不到,也可以看爽的嘛。」
受不了這女人!我嗤聲。
「你哼什麼哼啊?」
「朵朵,你的眼光退步了。」
「退步!我?你在說我嗎?人稱頂級美男鑒賞家兼收藏家的高維朵,我的眼光會退步?!杜聰明,你大白天也在說夢話啊!我說他帥就是帥,比你的白馬學長還要帥!」
「亂講,差很多!」
「嘖,男人只要長得不‘陽光’,你就覺得不好看,真的很沒有美學觀念!我告訴你,這一種的叫做成熟智慧男人味,一看就知道腦袋里裝了不少東西。瞧,他的神情、他的儀態,完全呈現出內斂處世的悠哉,再加上一點冷淡的調性,一點恃才傲物的風情,啊!迷死人了!」
只憑一張相片也能說出一堆學問,我真眼了朵朵瞎扯的本領。
「你如果跟他說過話,就會明白他腦袋里其實沒裝什麼好東西。」
「咦,你跟他說過話啊?」
「而且听語氣好像還和人家有過節似的。」
我嘆了口氣。「其實--」
「嗯?」
「他就是我之前提過的那個‘變態’。」
「什麼?!」
「不過現在是我的救命恩人。」
灣嘗膚
我在她們三人的驚愕之中離開現場,前去赴顏皓的約會。周末午後人潮眾多,我很听朵朵的話先到票亭買了兩張剛上儅的驚悚電影入場券,站在戲院門口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