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識相的人比比皆是,有些人就是看不懂別人的怒氣,看不懂別人的臉色,例如他名義上的大嫂。
耳邊傳來雜亂無章的腳步聲,更讓他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放眼莊內,除了襲黧外,每個人至少都練過最基本的功夫,就連他名義上的娘親也是。
到了冷刀居住的院落後,襲黧小心翼翼地將身子藏在拱門之後,不時探頭探腦地觀察涼亭里的人。
將身子背對拱門外的人,冷刀冷淡地不想理會她;諒她也沒那個勇氣在沒有他的準許下擅自闖入。
卑門外的襲黧不停地制造出輕微的聲響,本來一開始只是不小心,可是到了最後,卻是為了引起冷刀的注意。
听而不聞她所制造出的噪音,冷刀仍舊默然不語,等她獨腳戲演久了,覺得無趣無聊後,自己便會離開。
又從認識襲魅那個死書往之後,他對任何跟「襲」這個字有關的人都起不了任何好感。
「肇嘯……」
獨腳戲唱了半天,襲黧不禁有些氣餒,可是一想到自己身負的重任,登時又精神一振,信心百倍。
耳邊不停傳來的聲響讓冷刀輕皺起眉頭,他真的錯估了襲黧的耐心,也更錯估了自己的耐心。
他陰郁地拉長臉,起身才要前去驅人,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撞到的那一幕,也跟著想起自己的計策。
他不是一直在找機會誘她上鉤,沒想到襲黧現在竟然自投羅網,自己送上門來。
看著冷刀朝自己走過來,襲黧連忙從拱門後走出來,眉開眼笑地站到他身前。
「肇嘯,你現在有空嗎?」
冷刀臉色一整,帶著淡淡的笑容,友善地開口道︰「大嫂,你怎麼會到我這兒來?」
襲黧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指,輕聲囁嚅道︰「呃……肇嘯,大嫂……呃……有點事……想跟你說……」
「什麼事?」
她抬頭看了眼亭中還在冒煙的香茗,有些垂涎地問︰「我可以到涼亭里談嗎?」因為今天真的很冷,她剛才又忘了多穿件衣服就沖出來了,涼亭那看起來可比拱門邊溫暖多了。
「可以。」
他領著她走到涼亭里坐下,並為她倒了杯熱茶。
「大嫂,喝杯茶暖暖身子。」
襲黧接過杯子連忙啜了一口,溫熱的瓷杯很快的溫暖了她冰涼的小手,連帶的也讓她因寒冷而停頓的腦袋又開始正常運作。
「肇嘯……」她不安地看著杯中淡綠色的茶水,不知道怎麼開口。
原本她只是想來安慰他,幫助他走出過去的陰霾。受爹娘照顧這麼多年,還有夫君對她的疼措,這是她唯一可以為他們做的。
只是剛才綠兒不小心漏了口風,她才知道原來肇嘯討厭,甚至是痛恨魅兒。
听綠兒說這事大家早就已經知道了,是夫君要他們瞞著她,別讓她知道了傷心。
唉!不過這也解釋了魅兒不讓她單獨接近肇嘯的原因,大概是怕他遷怒她這個做姐姐的,而且夫君夾在中間也難做人。
「大嫂,你有什麼話盡避說。」
「肇嘯,你是不是……呢……是不是……」她喝干杯中的茶水後,將茶杯放到桌上,試著開口為弟弟辯駁。
「我是不是什麼?」他臉上噙著一抹淡淡的笑,趁襲黧不注意時,把藏在指間的白色藥粉丟入杯里,入水即化的藥粉隨即消失在茶水中。
「我……」她心不在焉,愣愣地接過他遞過來的茶,又啜了一口。
冷刀借著整理茶具而低下頭,正巧掩飾住眼中陰沉的冷意。「大嫂,有事你盡避說。」
「肇嘯,我不知道要怎麼開口,可是我知道我現在要說的話你一定不愛听。」
冷刀抬起臉,輕挑一眉,「你都還沒說,不是嗎?」
他一口氣灌下手中的茶水,試著壓下心中的緊張不安,因而沒注意到冷刀眸光閃了下。
「肇嘯,我剛剛才知道你……呃,很不喜歡魅兒。」她縮了縮脖子,不安地看著冷刀才一听到襲魅的名字就拉下臉,可見他真的很不喜歡魅兒。
「我沒必要喜歡他。」若不是動不了他,他早一刀解決他了。
「可是……魅兒他是我的——」
冷刀冷冷地打斷她的話,「大嫂,若你要談的是他,那麼我們就沒什麼好說的。」
「可是肇嘯……」
「大嫂,」他突然站起身,一張俊臉拉得老長。「我不想談他。」
她也跟著站起身,不安地絞著手,「你別這樣,你大哥夾在你們兩個中間會很難做人。」
「我知道大哥很感激他救了我。」他冷冷一笑,「可是若給我選擇的機會,我寧可死也不願意讓他救。」
襲黧怔怔地說不出話來。怎麼辦?看來肇嘯真的十分痛恨她弟弟,她是沒關系,可是夫君會很難做人。
她難過地垂下臉,身子突然晃了下。
「小心。」冷刀伸手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襲黧用力地甩甩頭,從心頭突然涌上的燥熱感讓她頭昏眼花,雙腳搖搖晃晃地站不穩。
「大嫂,你沒事吧?」他狀似關心地問,可嘴角卻噙著一抹冷笑。
「我沒……」襲黧吞了口口水,怎麼她突然覺得這麼口渴?「我……應該……是沒……事……」
她頭又悶又熱,努力想集中精神。卻覺得有股令人難過的熱氣在她血液里亂竄。
「大嫂?」
「我……」襲黧口干舌燥地說不出話,隨手從桌拿起一杯冰涼的茶水一飲而盡,身上的燥熱感終于稍稍退了些。
「我大概是因為剛才在外頭站太久了,可能受了點風寒,我想我還是先回房里躺著。好不容易集中精神,她努力把話說完。「肇嘯,我們下回再談好了。大嫂身體不太舒服。」
「那大嫂先回房里休息,我們有機會再談好了。」他一臉熱心的說︰「待會我會請襲公子到你房里看看你。」
「好,謝謝你。」她點點頭,向他道謝完後,就跌跌撞撞地回房了,也沒想到為什麼一向憎恨襲魅憎恨到寧可死的人會自願去找他?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冷刀陰狠地笑了,拿起一旁還在冒煙的水壺,滾熱的開水慢慢地沖淨仍殘留些許茶水的瓷杯。
第八章
襲里搖搖晃晃地進房,還來不及思考,人已無力地倒在床沿,只覺得全身都好熱,四肢無力得抬都抬不起來。
好渴,她好想起身倒杯茶水喝,費力地睜開雙眼,目光渙散的看著不遠處的茶水。
好熱……好熱,她只覺得口干舌燥的,難不成她發燒了嗎?這次的風寒怎會來得又急又快,一點征兆都沒有。
「姐,你怎麼了?」接獲通報,襲魅快步走進房里,見她虛弱得倒在床邊,心中一驚,快步奔上前去。
「魅兒……」她虛軟地睜開眼。
「你覺得怎麼樣?有哪里不舒服?」
看著姐姐臉上不自然的潮紅,疑心地先探探她的額際與頸後——沒發燒。他眼神一沉,心中已有八分把握原先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魅兒,你的手好冰,好舒服喔。」她忍不住將身子更偎近襲魅,舒暢地吁了口氣。
看著她怪異不自然的動作,襲魅眼底冰冷的殺氣倏地一現,隨即又隱藏起來,恢復平時的模樣。
「來,我先扶你躺好。」他幫她除下鞋子,將她移到床上躺好,蓋好被子。
「魅兒,我覺得好熱,我不想蓋被子……」襲黧無力地踢掉厚重的被子,身子不自然地扭動。
「我覺得好熱……好熱……」她有些半昏迷地低喃著,雙手無意識地緊捉著襲魅冰涼的左手。
「听話躺好。」襲魅雖然臉色僵硬,卻還是溫柔地低聲勸道,任由她拉著他的手,將大半身子全倚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