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你說的,我都等了十一年了,不差這一會兒工夫。」他神色自若地笑著,拿起湯匙舀了口湯喂她。
「那不一樣。」妙首光光喝下湯後又道︰「錢克己對你那麼壞,你不可以輕易放過他。」
「我知道。」蘇君樵又舀了口湯喂她,「我是不打算放過他。」
「可是你……」她輕咬著唇,一頭霧水,「你剛才不是問我要不要去偷東西?」
「你不想改名字了嗎?」
「想啊。」
「那就對了。你不怕你的名號不夠響亮,沒人想追捕你,到最後你爺爺不肯讓你改名字?」
「不怕。」她微微一笑,也許原先她有些擔心,但相較于身邊沒有他,她寧願有個難听的名字,也不願失去他。不過幸好老天爺保佑,雖然她一年沒出過手,可是還是可以听到有人尋找她的消息,她的名氣依舊響亮。
只是他為什麼……「你又問我這個做什麼?」
「這一年多來你陪我東奔西跑,忙得一點自己的時間都沒有,我怕你累了,也倦了。」最後會厭倦他,迫不及待地離開他。
妙首光光枕在他頸上,張著大眼,疑惑地看著他,突然想起一年前,兩人離開京城前的一段對話……
「妙兒,接下來你想到哪兒去?」
「那你想去哪兒?」拿到鑰匙後,他應該會去開寶庫才對。
「我?」他溫柔地撫著她白皙的小臉,笑道︰「你到哪兒我就到哪兒。」
妙首光光蹙起眉頭,「你不想報仇嗎?」她以為他們潛進錢家莊的目的就是拿到蘇家寶庫的鑰匙,讓他得以報仇。
「當然想,只是這事得等到你辦完所有事後,我們再來談。」
「為什麼?」他不是一直想找錢克己報仇?
蘇君樵臉色一斂,專注地問︰「要是我去報仇,那你呢?你打算到哪兒去?」他不願和她分開,即使是一小段時間也不願意,是以他寧願選擇陪她闖江湖,直到有天她倦了、煩了之後,再來談報仇的事。
「我……」妙首光光愣了下,她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只知道不想和他分開。「我也不知道。」
兩人同時沉默不語,突然,妙首光光一笑,興高采烈地拉著他,「我陪你。」
「你陪我?」他怔忡地看著她,不敢任意猜測她話中的意思,生怕自己期望太高,失望更重。
「對啊!」妙首光光直笑,撲進他懷里,踮著腳尖環住他的頸子,「你想到哪兒,我都陪你去,我不要跟你分開。」
蘇君樵霎時只覺一陣狂喜,但口氣依舊帶著一絲不確定,「你改名的事怎麼辦?」妙首光光愣了下,他不提她都忘了。
看著她失神的表情,蘇君樵輕嘆一聲,知道她不可能放下自己的改名大計陪他報仇。
她不能放下手邊的事,但他可以。他早已經想清楚,他會等她完成改名大計,再來策劃報仇的事。「妙兒,報仇的事先暫緩,我會陪你……」
「我還是要跟著你。」她打斷他的話,認真地看著他,「不改名字也沒關系,我要一直跟著你。」
「你……說真的?」他難以置信。
妙首光光臉上漾著一抹微笑,「嗯,當然是真的。」
她不會再讓他孤單一個人,不會讓他再吃那麼多苦,她會一直陪在他身邊。
妙首光光被他深邃的眼楮瞧得不知所措,羞赧地垂下臉,不好意思再看向他……「妙兒?妙兒?你睡著了嗎?」
蘇君樵見她枕在他肩上許久不發一言,以為她睡著了,才要將她抱回床上,耳邊就傳來她甜美的聲音。
「我沒睡著,我在想事情。」她搖搖頭,試著理清為什麼一年前他問了一次,現在又再問了一次。「你為什麼一直問我要不要再去偷東西?」突然,她俏臉一變,神色哀戚地瞪著他,「你……覺得我討厭,不想再跟我在一塊,想攆走我了?」
蘇君樵見她眼里開始泛著水氣,心疼又不舍地連忙解釋,「妙兒,你別胡思亂想,我什麼時候討厭你,不想和你在一塊?」
她用力吸吸鼻子,管不住眼眶中泛濫的淚水,一會兒後已經哭得像個淚人兒,「你不要我了……」
「我沒有不要你。」見她哭得一發不可收抬,蘇君樵急得手忙腳亂,慌亂地用衣袖替她拭去不斷流出眼眶的淚珠。「妙兒,拜托你別哭了,算我求你。」「哇——」
他的安慰非但沒能安撫她,反倒惹得她愈發不可控制,又哭又叫,「你……都不要……我了,還……還……要我別……別哭……」
「我沒有不要你。」蘇君樵連聲保證,突然有股沖動想白紙黑字寫個明白,好讓她知道他壓根兒沒想過不要她這回事。
「你騙人!」妙首光光愈想愈覺得自己可憐,忍不住愈哭愈大聲,「你一直在趕我走,還說沒有不要我?」
「我……」他差點昏過去。「你別哭了,再哭下去,待會兒孔總管聞聲而來,咱們的耳根子又不能清靜了。」
「你……你……」妙首光光猛吸氣,忿忿不平地哭道︰「你這個負心漢!你怕孔……孔總管來了,你拋……棄糟糠之妻的丑事……會被宣……揚開來,是……不是?」
「我沒有拋棄你,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他吸了口氣,費盡氣力地想把一些理智塞進她腦里。「還有,你也不是我的糟糠之妻,我們還沒成親。」
「你……哇——」她突然伸手用力捶打他胸口,哭叫道︰「你……不想跟……我成親了,還……說沒有……不要我?」
「是你自己不要成親,不是我。」蘇君樵只覺冤枉,忍不住為自己辯駁道︰「你自個兒說的,要等你爺爺幫你改好名字之後,才要同我成親。」當初他苦口婆心說到快口干了,也不見她心疼,依舊打定主意非得改好名字之後兩人才成親。
「我……我……」妙首光光瞄眼看著他,似乎在思考有無這回事。
「你什麼?」
她止住淚,訥訥地道︰「我忘了嘛。」
見她一時忘了哭泣,蘇君樵連忙擦干她臉上的淚水,柔聲道︰「你別胡思亂想了,我連離開你一下子都舍不得,怎麼會不要你?」
「可是你又問我要不要再去光顧那些門派、皇宮內苑。」「再問你一次是因為不想你後悔。」她把改名大計看得比命還重,他不想她日後改不了名,最後怨他、恨他。雖說這挺不可思議的,不過以她的性子,她會不會這樣想實在很難說。「對我來說,天底下沒有任何一件事比你快樂更重要。」
妙首光光大呼一聲,又驚又喜地捂著小臉,「你說真的?在你心里我最重要?」
「要不要我對天發誓?」蘇君樵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不用了。」她用力搖頭,神情激動。「樵哥哥,我好感動喔。」
薛君樵輕嘆一聲,無奈地用衣袖輕輕拭去她又流出眼眶的淚水,「感動可以,不過可不可以拜托你別再哭了?」
妙首光光撒嬌地摟住他的頸子,開心地又哭又叫,「我太感動了嘛!」
蘇君樵只能再嘆一聲,任她親熱地摟著,將臉上的淚水、鼻涕全往他身上擦。
錢克己努力控制臉上的肌肉,拼命地擠出一抹和善的微笑,緩緩開口道︰「耀兒,不是爹愛管你們年輕人的事,不過你和雪柔吵了這麼久,雪柔也回錢家莊好幾年了,你是不是該找個時間把她接回家?」
西門耀冷笑不語,他這位前任岳丈是健忘還是怎麼了?他是休了他女兒,不是趕她回娘家小住幾天。這陣子也不知道他是哪兒不對勁,上西門家上得勤快,話題也總在要他把他那潑悍女兒帶回家上頭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