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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光光 第21頁

作者︰郝逑

「我……」蘇君樵一臉無辜,他就是不懂才要問。

妙首光光見他一頭霧水,不由得直嘆氣。「他不在桌上放東西當然是因為寶貝這張桌子,舍不得用它。天底下能找出像這種由整棵樹木雕刻而成的書桌大概不出三張,除了質材難尋外,木匠師傅的功夫也是很重要的,畢竟要將一棵大樹刻成四尺見方的書桌不是易事。」

蘇君樵點點頭,是他被關在地牢太久才孤陋寡聞,還是她真的懂太多了?怎麼好象他有問,她必答,沒事難得倒她。

「若你仔細地往這書桌看。」她拉著他走到書桌前,示意他跟著她一塊蹲低身子。

「你瞧,桌子的右上角和左下角平均寬厚,可是再仔細比較後,你會發現左上方明顯的比右下方厚上寸許。一等的工匠連毫厘都會計較半天,怎麼可能讓兩邊桌角足足差了寸許,當然,除非他是故意,那又另當別論。」

「才差這麼一點你都看得出來?」蘇君樵忍不住嘖嘖稱奇,老實說他蹲在這兒半天,仍瞧不出這桌子有何不對勁之處。

「那當然,你當我神偷的稱號是騙來的啊!」妙首光光不滿地咕噥道。

蘇君樵怕她又把話題扯回西門世家,一扯下去又沒完沒了,是以急忙帶開話,「你剛才說到一半,這桌角差了寸余又如何?」

「我想那工匠之所以讓兩邊桌角有差異,無非是要使四角平均,桌子不至于搖晃不平,唯一合理的解釋只有可能是右下方桌角里頭藏了機關,右方桌面比左方沉了些,工匠才將左下方制得厚實些。」

蘇君樵吁了口氣,對她的見解贊佩不已,難怪她偷遍大江南北,還沒哪個機關陷阱難得了她。

「你再看看這桌沿的龍形圓環。」她拉著他繞著桌子走了一圈後,停在最先拉出篋子的地方。「除了這七巧鎖的龍環位置,其它十一個龍環全都平均分布在桌沿,而工匠的手藝巧奪天工,也讓匣子和桌沿看不出接縫。可是,你若再瞧仔細些,你會發現這七巧鎖的龍環和兩旁的圓環距離不相等,似乎比其它的相距遠些。」

「所以你看出這第十二個龍環有問題?」蘇君樵敬佩地看著她,「妙兒,我真的得對你刮目相看,沒想到這麼細小的地方你都瞧得出來。」

妙首光光高傲地哼了一聲,「我哪像你那麼笨,這張桌子看了十幾二十年,還沒看出其中奧妙。」

「話可不是這麼說。」蘇君樵不以為然地辯稱道︰「這張桌子在蘇家幾十年了,小時候我還趴在上頭打盹,壓根兒沒把它當寶貝看過,更不會注意它有什麼不尋常之處。」

他直話實說,畢竟一樣東西天天看著、用著,已成了習慣,哪會有什麼閑情逸致觀察它?

妙首光光隨口嗯了聲,「是啦,你說的都對。」蠢就蠢嘛,還找借口搪塞。

「你怎麼會開七巧鎖?」

「爺爺教我的。有一次爺爺找到了一座前朝古墓,在里頭發現了一個雕工精細的櫃子,他試了好半天,就是沒法子把櫃子里頭的木篋子拉出來。為了找出法子拉出那木篋子,他盜遍了所有前朝知名人物的墓穴,找開鎖之法。後來,他在一座王爺的墓穴里見到一本書,里頭提到那拉不出的木篋子是被一種叫作七巧鎖的鎖扣在櫃子里,這七巧鎖的鎖道共有七種不同的組合,若是拉開的順序錯了,卡鎖馬上又會退回原處,又得重頭來過。」

「很多人懂得開這種鎖嗎?」

「當然沒有,這東西早在一、兩百年前就失傳了,是爺爺花了幾年的工夫才找著法子開鎖。」

「你爺爺可真行。」蘇君樵口氣里難掩酸意,一天到晚老听她把爺爺掛在嘴上,糟老頭一個了,有啥了不起?

「當然了!」妙首光光與有榮焉,「我爺爺可不簡單,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沒有什麼不知道的。」

蘇君樵冷哼一聲,撇嘴道︰「活那麼久,比別人多懂些東西是當然的,有啥不得了?」「誰說的!」她不滿地打斷他的話,「為了醫好女乃女乃的病,爺爺盜遍天下的醫書精心鑽研,從一竅不通到成為妙手神醫,他可了不得了。」

有什麼了不起?他也做得到啊!蘇君樵咕噥一聲,對她開口閉口「爺爺好、爺爺棒」的崇拜模樣吃味極了。

「樵哥哥,你說什麼?」她走到他身前,仰臉問道。

「沒什麼。」他輕輕一笑,在她臉頰上輕吻一下,「謝謝你陪我來。」

「不客氣。」她拉著他的手,開心地道︰「咱們該走了。」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此時靜悄悄的,人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塊,敢怒不敢言地看著街角圍成一圈的人。

街角有六、七名大漢圍住一老一小的乞丐,口吐穢語,表情猙獰。

「老乞丐,你最好識相點,沒長眼楮撞到我們兄弟幾個,還不趕快跪下來認錯?」

帶頭的撂下狠話,「這條街上誰不知道我王阿大,這兒可是我的地盤。」他本想開口向兩人索賠,但看兩人衣衫襤褸,心想他們大概全身上下沒個值錢的東西。

「你這樣說就不對了。」被人圍住的老乞丐非但沒跪地求饒,反倒是長聲嘆氣,一副曉以大義的口氣,「這大馬路上人來人往,大伙都能行走。再說剛才是你自個兒來撞我們爺兒倆,可不是我們沒長眼楮撞到你。」

「你還敢教訓我!」王阿大氣得臉紅脖子粗,鼻子不斷噴著怒氣,大吼道︰「你這該死的老乞丐,今天不好好教訓你,我王阿大還要不要混下去?」

老乞丐輕嘆一聲,搖頭晃腦,嘴里叨念道︰「王公子,你火氣太大了,今天別說是你不小心撞到我們爺兒倆,就算我們真的撞到你,你也不應該這般盛氣凌人,有道是’有理行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你這樣咄咄逼人,實在是……」

王阿大眯起眼,雖然這老乞丐說的話三句有兩句他听不懂,但他清楚得很,這死老頭在罵他。「老家伙,你找死!」

「找死?」老乞丐沈吟了下,緩緩搖頭,「這倒不會。有道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老朽身為讀書人,這點道理還是懂得的。」

他話才剛說完,街上觀望的人們無不倒抽口氣,為這老頭的不知死活錯愕。王阿大仗著自己舅子是縣太爺,平時帶著狐群狗黨魚肉鄉民,大家均敢怒不敢言,這老頭竟然……真是虎口拔牙——不知死活!

王阿大怒喝一聲,因他的咬文嚼字而火氣更旺,「死乞丐,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還真把我王阿大看扁了!」他轉身吆喝同黨,「給我上!」

老乞丐仍舊不怕死地想開口規勸即將對他動手的大漢。

就在拳頭快擊中老乞丐時,原先一直默不作聲跟在他身旁,約莫十三、四歲的小乞丐伸手將他位往身後,用自己的身子護住他,臉上有著超乎他年齡的神色,完全不在乎即將嘗到的皮肉之苦。

下一刻,他預期的拳頭非但沒落在身上,反倒是原先一擁而上的大漢全都捧著自己的手,又哭又叫地跪坐在地上。

小乞丐疑惑地呆望著眼前奇怪的景象。

連同帶頭的王阿大在內,他和身後的嘍手上都插著一支竹筷,跪在地上哀號。

而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站在一旁,全身散發駭人的冷意,瞥視地上的人。

蘇君樵獨自坐在客棧二樓的雅座,輕啜著香茗,跟客棧里其它客人一樣注視著街角。

一向和他形影不離的妙首光光竟破天荒地沒和他在一塊,原因無他,還不是剛才她硬纏著他替她按壓頸項,才按幾下,她就沉沉入睡,叫也叫不起來。他一個人悶得慌,明天起程到揚州去要帶的東西又都準備齊全了,所以到客棧來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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