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君樵輕笑一聲。「你怎麼不干脆偷解藥比較快?」他一直奇怪這點,只是苦無機會向她問清楚。
至于她一個人潛進錢家莊一事,剛開始他也是極力反對,但在她強調他也是她偷出來的後,他也無話可說了。
「翻身。」妙首光光涂好了他的雙臂,拍拍他的肩要他翻過身,她好繼續替他涂藥。
「你中毒太久也太深了,就算我拿到解藥也沒法子替你解毒,不過是拖延毒發的日子罷了。」她倒了些藥在他的胸口上,專心地替他涂抹開,沒察覺他愈來愈深邃的眼光。
靶覺到她柔若無骨的小手忙碌地在身上游移,蘇君樵只覺一股熱氣從月復部竄了上來,全身上下也漸漸籠罩在燥熱中。在她這兩個月的細心照料下,他一些該有的反應全恢復了,也開始正常運作,是以他若再讓她涂下去,待會兒他鐵定會沒臉見人。
蘇君樵悶哼一聲,突然拉開她的手,「其余的我自己來就行了。」
「為什麼?」她不解地看著他,奇道︰「我涂得比你好多了,也仔細多了。」「就是太仔細了才糟。」他輕聲咕噥。
「你說什麼?」
「沒什麼。」察覺到自己回答得太快,口氣也太沖,蘇君樵連忙補充道︰「我自己來就行了,我又不是涂不到。」
妙首光光奇怪地睨著他,「你這樣隨便涂是不行的。」她要伸手拿回瓷瓶。
蘇君樵緊握瓶子,抽口氣道︰「我自己來!」對上她詫異的目光,他連忙笑道︰「這回我會仔細涂。」
「如果你很堅持自己來……」
她話還來不及說完就被他急促地打斷,「我很堅持。」
妙首光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好吧。」她坐在床邊,拿著陶盆預備,等他自己涂完藥後替他解毒。「對了,我剛才說到哪兒了?」
「你說就算是拿到解藥也沒用。」
「嗯,沒錯。」她毫不遲疑地點頭。「你中毒太深,解藥對你來說只是治標,並不能治本。其實以你中毒的時間,你早該死了,若不是錢克己太過貪心,連續在你身上下了七種不同的劇毒,你早一命嗚呼了。」
看他一臉不解,妙首光光再解釋得清楚些,「這些劇毒在你體內起了反應,彼此產生反抗,間接的相互抑毒。你到現在能和我在這兒聊天,你還得感激錢克己的沒良心。」
「你找來那些什麼蟲為的就是替我解七彩血芍的毒?」涂完藥後,在她的指示下,他又轉身趴著。
「我剛才不是說過了,我從錢克己那兒拿了些七彩血芍回來,這一個月,我每天拿它們喂食白晶血吸蟲。等到白晶血吸蟲對七彩血芍的毒性有了免疫力後,我再拿它們來替你解毒。」
「你要怎麼做?」「待會兒你就會知道了。」她輕笑一聲,開始將白晶血吸蟲一只一只放在他的雙臂、雙腿和肩背上。
霎時,蘇君樵只覺全身像被千百支針扎了下,但疼痛只是一剎那而已,隨後又什麼都感覺不到。「這個要弄多久?」
「每天一個時辰,大約得花上一個月到一個半月,視你毒解去的快慢而定。」
蘇君樵嗯了聲,又問︰「為什麼你選擇先解七彩血芍的毒?」
「因為它是你身上所有毒里最容易解的,也是我目前唯一知道怎麼解的。」妙首光光不打算隱瞞實情。「至于你身上其它六種毒,我雖然已經從錢克己那兒拿到解藥和毒物,但就像我剛才說的,你中毒太深又太久,那些解藥根本幫不了你,我得想別的法子才行。」
「你想到了嗎?」他口氣沉穩地問,不擔心自己的生命正掌握在她手里。也許是從初見到她那時起,他對她就有股莫名的信任感,知道她不會害他,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背叛他,他還是可以相信她。
「想到兩種罷了,只是解毒的東西我到現在為止還沒找到。不過你放心,我最近就會把東西拿到手。」她大概知道東面在哪兒,剩下的只是去「借」的問題而已。
「妙兒……」蘇君樵突然悶哼一聲,口氣有些不自然。
「怎麼了?」妙首光光拿起早先就準備好的布巾,先將布巾沾濕後擰吧,輕輕擦去他額前不停冒出的汗水。
他申吟了聲,「痛……」
他緊抿著唇,忍住再次痛叫出聲的沖動。原先他並不打算叫出聲,想他在牢里待了十年,從沒因為哪種加諸于他身上的酷刑而喊疼,可是現在的痛楚是一種他不曾感受過的折磨,比起一般的皮肉之痛,這更勝一籌。
蘇君樵只覺得頭昏眼花,全身炙熱得像火在燒一樣,不僅如此,身上的小蟲好象每一只都在咬嚙他的皮膚,疼痛一下持續,一下間斷,好似千百萬細針正朝著他身上的大穴不停扎刺著。「妙兒……」他忍住痛,可是張眼望著她擔憂的大眼時,又忍不住失聲叫了出來。
看著他難過的神情,妙首光光的心里也不好受,仿佛跟著他一塊痛了起來。
她知道解毒時會引發他全身難以忍耐的劇痛,甚至有可能痙攣,所以早先她讓他喝下的青色汁液就是為了麻醉他,讓他不會直接感受到那麼強烈的疼痛。
可是,沒想到疼痛還是遠超過她所想象的程度,她想伸手點住他的穴道,讓他昏睡過去,但她又馬上想到解毒必須在他清醒時才行,因為在疼痛之中,他的身體自然而然會引起抗拒反應,白晶血吸蟲為了吸吮他身上的血液必會使盡全力,而它們身上對七彩血芍的解毒素也會慢慢地流至他體內,進而替他解除身上七彩血芍的毒。
「我知道這很痛,可是你再忍一下子就成了。」她急得有些語無倫次。「這痛楚會一次比一次輕,我保證下次你不會再這麼痛了。」
蘇君樵緊咬住唇,不願再叫出聲。他從她眼底看出她的心焦與不安,為了不讓她為他擔心,他選擇咬緊牙關。
「我不可以點你的穴道,你得維持清醒才可以。」看他痛得臉都皺了,妙首光光只覺心口也跟著難受得緊,只好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麻醉的汁液我也不可以讓你喝太多,不然白晶血吸蟲吸了你的血,也會跟著麻痹了,沒法子幫你解毒。過一陣子等你身子骨再好一些,白晶血吸蟲的解毒素全進到你體內後,你就不會再覺得痛了,真的。」
蘇君樵深吸了口氣,費盡了全身的力量才勉強扯出一抹笑容。「我沒事。」
看他額頭不斷冒出冷汗,妙首光光只能不停地拿著布巾替他擦拭,一邊在心里數著時間,期望這一個時辰快些過去。
石漢英氣喘吁吁地沖進錢克己的書房。
錢克己坐在書桌後頭,才要開口斥喝他的亂沖亂撞,石漢英已經迫不及待地搶著開口。
「師父,不好了!」「胡說八道!」錢克己緊蹙眉頭,斥道︰「師父好得很,哪兒不好了?」
石漢英因剛才在外頭听到的消息急得滿頭大汗,沒有閑工夫和他唆。「師父,你別又挑我的語病了,這次真的糟了!」
錢克己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到底怎麼了?」
「西門世家的當家抓到妙首光光了!」這才是他擔心的事。師父為了師妹的事和西門世家鬧得快撕破臉,這回西門世家抓到妙首光光,他們就算想要人,也無從開口。
錢克己輕哼一聲,不疾不徐地從椅子上站起身,「這事听誰說的?什麼時候發生的?」前兩天他見到西門世家那死老猴兒,怎麼沒听他炫耀?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生的。」石漢英急得像無頭蒼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