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那些人追來了嗎?」她結結巴巴地問,一邊對門口探頭探腦的張望著。
他嗤之以鼻地哼笑。「若追來了,你還可以這麼安穩地在這里廢話嗎?」
听到他滿含挪揄的口氣,她揚了揚眉,也不怎麼友善地說︰「我只是睡得稍微晚了一點,你有必要這麼刻薄嗎?再說這里又沒鬧鐘,我怎麼知道什麼時候要起床,你這個人還真是不通情理。」
其實就算有鬧鐘她也未必起得了床,平時不上班的日子,她通常都是高興睡到幾點起來就幾點起來;如果要上班,那就必定是小萱打電話叫她起床,她根本從來不曾自己自動自發地起床過。
他轉身走向房門,聲音銳利地飄向坐在床上的以節。「有時間跟我頂嘴,不如去梳洗打扮吧,你們女人沒化妝能看嗎?我可不想破壞我早餐的胃口。」
以節匪夷所思地瞪著他的背影看。
頂嘴——他以為他是她的誰?上司還是長輩?她這叫反唇相譏,他究竟是不是中國人,懂不懂成語怎麼用呀?
沒風度的男人,居然那樣掀開她的被子,如果她果睡怎麼辦?豈不是讓他看光了?
不過話說回來,她不是早就讓他看光了嗎?就算剛剛她果睡被他看見,也沒什麼損失了不是嗎……
哎哎,呸呸!黎以節,你在想些什麼呀?跟黑灼那種下流的人相處了一夜,連她的思想都變得這麼下流了,這可不行。
梳洗完畢,當以節走到昨夜她吃飯的餐廳時,看見黑灼正在吃烤面包,一邊喝著類似酒類的飲品。
她坐下來,不滿地問︰「你不是說趕時間嗎?你怎麼還有空在這里慢慢吃早餐?還喝酒?」
她對他嘖嘖搖頭,一大早拿酒品當飲料的人,他的胃腸肯定好不到哪里去,再好的胃也會給他自己弄壞。
「不吃飽一點怎麼行,這或許是我們的最後一餐。」他嚴肅地說。
以節瞠目結舌地瞪著他,接著激動地拍桌子站了起來。「你你你——你不是說會安全帶我離開這里嗎?」
丙然!他說話不算話了,她就告訴過自己,別太相信這個男人的鬼話,現在應驗了吧,他根本就是在吹噓嘛,什麼他黑灼沒有做不到的事,應該反過來——他黑灼沒有做到的事才對!
「我是會安全帶你離開這里沒錯。」他優雅地撕著法國面包吃,一邊悠閑地開口。
她大聲控訴。「那你剛才說這是我們的最後一餐?」
她從來就不會斯文秀氣或是性感嫵媚,她有她的風格,她的Style,喜歡她的人自然會被她給吸引,不喜歡的,就算她強裝溫馴也沒用,大家遲早各分兩路……唉,就跟她跟賀俊庭一樣,兩年的感情根本就太薄弱,看來賀俊庭喜歡的還是性感誘人的女人,她這種大剌剌的個性是不可能永遠留住他的心的。她忽然莫名其妙地思考起自己的個性來,怪了!
「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他不疾不徐地回答。
「隨便說說?」她的聲音尖了起來。
她又被他愚弄了,他信口開河,她卻全盤相信,她真是天字第一號大傻瓜,被他耍得團團轉。
看見她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黑灼愉快地笑出聲來。
張揚著嘴角,驀然地,他抿緊了唇,面容在剎那間斂了起來。
見鬼!他是哪根筋不對了,居然跟個女人在開玩笑?他黑灼在跟女人開玩笑?而且還破天荒地笑了?
他蹙著眉心,丟下吃了一半的法國面包站起來,低沉地說︰「五分鐘後,我在前廳等你,我們準備出發,逾時不候。」
「五分鐘!」
以節連忙坐下大大喝了口咖啡,又迅速地拿起面包往嘴里塞。
這家伙太過分了,自己吃飽飽,卻只給她五分鐘時間,就是有這種自私自利的人,難怪中國人不會富強……
抱怨歸抱怨,她知道若她不準時,黑灼真會丟下她不管,誰叫他姓黑,他的心肝一定也是黑的。
沒錯,他的心肝一定是黑的!
☆☆☆
澳洲•雪梨機場
人來人往的雪梨機場是轉機回台灣的必經之地,以節一身華貴的艷紅色小禮服,手上提了個礙手礙腳的大皮包,鼻梁上還架著副聖羅蘭的黑墨鏡,她覺得此刻的自己活像個歌劇女郎。
「拜托你,我們真的有必要穿成這個樣子嗎?」在候機室里,以節滿臉別扭地問著身旁的黑灼。
黑灼比她好多了,他同樣也架著墨鏡,還戴了頂帽子,一身黑西裝革履,雖然是燕尾服,有點像在變魔術的,不過總比她這一身花枝招展好多了。
黑灼鎮定地翻閱剛剛買的汽車雜志,低聲地問︰「不穿成這樣,難道你想被留在這里?」
幸好他買下的那幢木屋過去是度假中心特別提供給歌劇表演的人員住的,因此里面有許多服飾可讓他們易容,否則依照前晚那些凶手開槍的歹毒程度,他們哪那麼容易可以走出海曼島。
以節不自在地撥弄著自己的法拉頭,她小聲地說︰「黑灼,我覺得我的頭好癢。」
他終于不耐煩地抬頭掃了她一眼。「癢?你不會抓一抓嗎?」
以節小小聲地低嚷。「抓有什麼用?這是假發耶。」
他簡直在耍人嘛,叫她戴這頂又蓬又鬈又長的假發,現在又叫她抓假發,難道抓假發可以止癢嗎?
「你最好忍一忍,等上了飛機你要怎麼樣都隨便你。」他閑閑地道,視線又回到雜志里去了。
以節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卻又無可奈何,這家伙根本沒人性,他是不會體會她癢的痛苦的。
沒關系,反正他們就快分道揚鑣了,上了飛機他們就安全了,她就再也不必听命于這個自大的家伙了,否則從這里飛到台灣至少要八個小時,她真的難以想像與黑灼排排坐在一起八個小時的感覺,那一定會如芒刺在背,做什麼都不自在。
「搭乘五五五班機飛台灣的旅客請登機……」
當廣播聲傳來,以節如釋重負地站起來,黑灼放下雜志跟著起身。
「走吧!」他牽起她的手,他們現在喬裝的是一對情侶,親密動作在所難免。
上了飛機之後,以節立即迫不及待地將假發拿了下來,頭部乍時輕松的感覺真是太美妙了。
黑灼幾乎是一上機就立即閉起眼楮假寐,黑灼不理她,她也落得輕松,連忙將耳上、頸上、手腕上那些亮晶晶的首飾都取了下來。
飛機水平飛行後,以節到化妝室將一臉濃妝卸下來,長發清爽地扎在腦後,恢復了她本來的清麗模樣。只是這身小禮服沒衣服可換,只得暫時如此穿著了。
回到座位後,這一天一夜來的緊張情緒總算得以放松。以節躺平椅背,她閉起眼楮,也緩緩地進入了夢鄉。
☆☆☆
飛機降落之時,窗外已是繁星點點,黑灼首先睜開眼楮,他挑起眉宇看看四周,旅客都在為下機而準備,機艙里沒什麼異樣,然而他卻隱隱嗅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氛……
看看身邊的以節睡得正沉,他動手將她搖醒。
「什麼事啊?」以節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楮,這一覺她睡得好甜、好舒服!
「要下飛機了。」黑灼平板不帶任何感情地告訴她。
以節眼楮一亮。「到了嗎?太好了!」
奇怪,她明明才離開台灣八天而已,怎麼已經患了思鄉病,迫切地想回自己的窩去。
黑灼看了她一眼。「跟我相處很難受嗎?」他知道他不是個容易相處的人,不過也沒那麼糟吧?!
以節笑了笑。「是有那麼一點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