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不是?」她盯著正在解開領結的他。「從訂婚到結婚,我一路找碴,為什麼你還是一聲不吭,堅持娶我?難道解決麻煩對你而言頗具樂趣?還是我越折磨你越快樂?」
「找我那麼多麻煩,你快樂嗎?」他反問。
「還不錯。」她半開玩笑。「反正我就是見不得你太順利就娶到我,為難你的確讓我滿開心。」
他微笑頷首。「既然你覺得開心,那麼就當我也從中得到不少樂趣吧!」
他的回答讓呂可杏當場傻住。
現在是怎樣?意思是她開心他就開心?
為什麼?
如果他一開始就只是為了娶到她再給她難堪,報復她小時候把他當佣人使喚,這段日子又不給他好臉色看,那麼現在她已經和他去戶政事務所登記,也請客昭告天下,成了他老婆,他應該可以放心,露出邪惡真面目奴役她出氣,等膩了再把離婚證書甩在她臉上,將她掃地出門。
沒錯,雖然他否認,但她一直以為這就是他砸錢用恩情收買她父母,硬將她娶進門的原因。
可是現下只有兩人獨處,為什麼他臉上仍然掛著寬容的笑?為什麼依然用如此溫柔的眼光注視著她?為什麼讓她戚覺自己彷佛真的受他珍愛著?
「忙了一天你也累了,要不要先去洗個澡?」在她發呆的時間里,周御丞已為兩人倒了杯冰牛女乃。
接過冰牛女乃的瞬間,她古靈精怪的腦子里忽然又蹦出一個主意。
或許他認為結了婚她就會認命跟著他,當個順從的好妻子,如果她再要任性,他還能這麼包容,繼續寵她?或者他就會露出真面目,不再理會她的要求?
她突然很想知道,這個已經成為她丈夫的男人,婚前、婚後到底會不會仍是一樣?
她開心他就開心,這是真的嗎?
她試著提出要求。「好,不過我忽然很想洗花瓣澡。」
「花瓣澡?」他拿著牛女乃杯愣在那兒。
「嗯,要在浴白上滿滿鋪上一層玫——郁金香花瓣。」玫瑰太普遍,一朵又有太多花辦,她可不想太小覷他的辦事能力。
「現在?」他抬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鐘,已經深夜十二點多。「這時間花店應該全關了。」
「我想也是,不過我現在就是想洗花瓣澡。」她淡淡牽唇一笑。「反正我老公不是無所不能?」
周御丞無奈苦笑,這是老婆想給他的下馬嗎?
不過……
望著她此刻獨對他露出的甜甜笑靨,又听她喊了聲「老公」,他的心像溺入花蜜釀的甜酒里,就算她想要天上的星,他恐怕也會心甘情願扛著鏟子四處找隕石。
唉,如果活在古代,他肯定就是那個為博美人一笑,點燃滿城烽火的昏君。
「既然是老婆你的要求,我當然使命必達。」他二話不說允諾,隨即牽著她往視听室走。「可能得費些時間,你先挑片看,等我通知。」
直到他關門離開,將她單獨留在視听室,呂可杏才確定他真的又要想辦法完成自己的願望,而且和以往的每一次相同,不曾表示為難。
「為什麼?」
偌大的視听室里,只有她的疑問回蕩。
這男人真想把她寵到無法無天嗎?
訂婚到結婚這幾個月間,可以當成是周御丞怕她反悔,當個落跑新娘讓他丟盡顏面,所以對她處處忍讓,但是現在木已成舟,他沒有再任她予取予求的理由。
她凝眉坐在湖綠色貴妃椅上,雖然眼前所見全是高級家庭劇院組合,但她一點欣賞的心情也沒有,腦子里全是和周御丞重逢至今的一切。
原本是認定他別有所圖,才會在失聯多年後忽然登門拜訪,沒想到他變得如此顯貴,說是想在呂家佔些什麼便宜,實在說不過去。
找她代言建案也是一樣,無論是平面或媒體廣告,表現的都是她最美麗動人的一面,向來走冷艷路線的她,甚至不曉得自己竟然也能露出那般柔美、純真的笑容,連她都差點迷戀上天使般的自己。
以為他是想在她面前逞威風、讓她難堪,可是事後證明他當初的挑剔,是為了成就最完美的成果,她拍出了他想要的感覺後,他再也不曾給她半點難堪,還告訴經紀公司很滿意她的表現,期待下次合作,讓她在公司頓時成了坐二望一的當紅寵兒。
幫她父親還債的事更不用說,如果不是他及時相助,現在她家早已宣告破產,債主都不曉得上門砸幾回雞蛋、潑幾次漆,根本等不及她在模特兒界大紅大紫、賺大錢解決問題。
明知彼此沒感情,也硬要和她做夫妻,這點實在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真的要說厭惡他……又好像不全然是如此。
與其說是討厭被他逼著結婚,不如說是向來心高氣傲的自己,吞不下因為人情嫁入周家,從此在他面前矮上一截的怨氣,但對于他這個人,並不討厭。
呂可杏凝視著淺綠、淡黃相問的雲朵造型天花板,在人前強撐的高傲臉孔漸漸放柔。
她曾听過公司一位師姊對自己的評語︰太冷漠、太自以為是,或許她真是如此,但那也是她僅有的了。
家道中落之後,她沒跟小時那些豪門玩伴連絡,也不曾動過嫁入豪門再享富貴的念頭,因為她想靠自己闖出一片天,不想依賴別人。
她當初拿錢資助男友,也不曾介意被別人說是倒貼小白臉,因為在她而言是幫助男友成就夢想,如今他也順利出片,而且本周登上排行榜第一,證明她的確沒錯看他所擁有的才華。
只是……她似乎錯認了愛情。
她或許有些遲鈍,卻不笨。一開始只是猜測,但是當男友听說她必須另嫁他人卻沒有設法挽回,而她也沒有因此掉下半滴淚時,她就明白這段感情早已無疾而終。
但是依自己的性子,就算是為了人情、為了父母,不得不嫁給周御丞,也不會放過任何能讓對方取消婚事的可能,為什麼她從沒認真想過要讓這場婚禮辦不下去,這期間,也不曾再想起前男友。
為什麼?
無論她捫心自問幾遍,這個問題還是無解,只是徒添心煩。
「呵……」感覺等了很久,久到她開始打呵欠。
因為房里沒時鐘,又沒戴表,呂可杏不曉得現在幾點,只覺得眼皮漸漸有些沈重,開始懷疑周御丞該不會早就在臥室里呼呼大睡,還在夢里恥笑她的等待吧?
冷凝的美顏泛起一縷冰霧。她生平最討厭別人說謊欺騙,如果他膽敢這麼惡整她,那接下來的日子他休想好過!
呂可杏離開隔音良好的視听室,沒多久就听見從主臥室里傳來的潺潺水聲。
她循聲進門,花香撲鼻而來,遠遠瞧見大敞的浴室門內,陷于花海中的周御丞正挽起衣袖,親手將各色郁金香一辦辦剝撒入按摩浴白里。
她一直覺得周御丞臉型太剛毅、五宮不夠俊美,跟自己喜歡的類型差了十萬八千里,這輩子不可能對他動心。
但在這一秒,她突然覺得這個坐在浴白畔專心一忘為了她的花瓣澡努力的男人好性感、好迷人,心窩瞬間熱了起來。
察覺到自己的異樣心緒,呂可杏也有些詫異,但又想到他會如此殷勤,搞不好是為了待會兒能「享用」香噴噴的出浴美女,還是先別太早感動得好。
唉,這麼快就被男人的溫柔打動,難道是因為她才剛結束一段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感情,所以心靈特別寂寞嗎?
不過,就算結了婚,在還沒弄清他的心到底在不在自己身上之前,她不會貿然投入戚情,對自己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