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震將自己靠立在粗壯樹干上,拿出口袋里的「孟子」翻開研讀。
宇昂見他又在看那些古文,沒輒地自己找樂子玩。見樹旁有個簡便的秋千,他一腳跨上去便用力搖晃起來,隨著他的搖晃,微風也吹拂到宇震那,只弟倆就這麼一靜一動的享受著。
不一會,宇昂便失了玩秋千的興致,停住了擺蕩,坐在秋千上,兩手抓著繩,找話題想跟宇震聊。
「哈--真沒想到大名鼎鼎,向來神龍不見尾的黑道首領的住處就在這。」
「嗯。」
「而且,更沒想到的是,老爸跟這老大是舊識呢!」
「是啊。」
「呼--說真的。剛開始見到他時,我還真被他那氣勢給嚇了一跳呢!」
「嗯。」
不論闕宇昂說了什麼,宇震都一副事不關己的嗯聲應付回答,整個人埋首書文之中。闕宇昂見他如此,挑起一道眉,刺探道︰
「不知道黑道老大的女兒長什麼樣子?搞不好是什麼凸眼、麻花臉的。」
「嗯。」
闕宇昂兩眉皆高高吊起,站起身,一伸手就將宇震手中的書抽走。
「你做什麼?」宇震有些訝然的皺眉。
「我說什麼你都沒在听!」宇昂指控道,將書放在身後不讓弟弟搶走。
「唉……他女兒長什麼樣,我怎麼會知道。」宇震無奈地嘆氣,右手一攤示意他還書。
宇昂將書還他,宇震將書放回口袋,又靠回樹干上。
「你沒想過這些問題嗎?」
「什麼?」宇震挑起一道眉不解地看著他。
「今天的會面可跟以往的不一樣哦。依照老爸和朱伯父的交情來看,我們之中有一個在今天肯定會被推出去,蓋章注冊了。」
「也許吧。不過……爸爸也不會勉強我們的。畢竟那是要和我們過一輩子的人,不是嗎?」
闕宇震的思想里,婚姻就該如同父母一樣,一旦結了婚,便是要一起過一輩子,而忠誠即是條件之一。
「哈--」闕宇昂可不這麼想。電視上演多了「結婚」這檔事,只有他這八股老弟會這麼「保守」。他嗤笑一聲,又呼口氣,怒道︰「哼!我才不要跟這種沒品味又愛炫耀財富的俗人的女兒結婚呢!般不好,他女兒也是這種又俗又沒品、又趾高氣昂的大小姐!」
他們學校里就有一大堆這種做作又討人厭的千金小姐。
「她不是。」闕宇震皺起眉頭,有些不悅的反駁。
「喲--你認識她呀?」
「不是。」面對宇昂那質疑的眼神,宇震很快地分析道。「我們又還沒見到她本人,這麼批評人,有失公道。而且,我不認為朱伯伯就是我們所見的這種人。」
「哼!到處都金光閃閃的,不是俗是什麼?」
「你--算了。我不想跟你爭辯。」
闕宇震又靠回樹干上,看著主宅里大人們熱切談論的場景。不懂為何宇昂批評「她」時,他會有種被冒犯的不悅。
通常,他都會加入宇昂批評的行列中。雖然他們現在才小學六年級,但由于他們所唸的學校是幼稚園直升到高中部的貴族學院。而且他們出色的樣貌以及背景也引來許多「有心人士」的覬覦。再加上,他們父母這些年替他們五兄弟安排婚事的舉動,造成的旋風更是可以想見的。
他不會責怪宇昂對這些「有心」人的反感。
「哼--我先說好哦!如果他女兒長得不錯又剛好選上我,那我將來玩玩就算了。不--」
「你怎麼能這樣?」宇震蹙著眉,冷然的責怪。
宇昂被他的怒氣嚇了一跳,挑著眉不解地道︰「咦--怪了。你今天怎麼的?這麼護著她?那好,不然你娶她好了。」
「我--」闕宇震穩住氣,沉著道,「這事爸媽他們自會有所決定。」
「不,之前你也說了,爸媽不會為難我們的。大哥他不也是如此!?所以,今天只要我們其中一人願意,他們都會接受的。再者,對外人來說,雙胞胎是一模一樣的。所以,不論是你或我對朱伯伯來說都是一樣的。」
闕宇震不知該做何反擊,因為他知道宇昂說的是事實。但對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而言,這麼早就要訂下婚事,總有些排斥與抗拒。
「唉--算了。」闕宇昂抬頭透過主宅的落地窗看父母和朱慶麟談話的情形,有些認命的提議。「反正總逃不過這一劫的。不然老方法,我們猜拳吧。」
闕宇震揚眉瞪著宇昂伸出的拳頭。「這種事不能這麼輕易就決定吧?」
「老天。闕宇震你能不能清醒一點!?不然你有什麼更好的提議嗎?」
闕宇震沈思了半天,終于妥協的應允。
「好吧。」
兄弟倆對立而站,伸出拳頭,喊著。
「剪刀,石頭--」
「布!」
兩人之間出現了一個剪刀,二個布。
而且,那其中一個布還是個雪白透紅,女敕細的小小手掌。上頭還沾著一些拍不掉的泥土。
只弟倆怔愣了一會,視線同時自他們之間出現的那白女敕小手,緩緩移向它的主人身上。
就見一個個頭不足一百公分,穿著牛仔連身吊帶褲外加白T恤,黑亮的鬈長發束成兩個,發尾有些凌亂,白里透紅的小臉露出有如燦陽般的純真笑容,笑眯著眼看著他們兄弟兩人。
是她!
闕宇震驚喜的想著。
罷才他和宇昂在喊口號時,那聲稚女敕的「布」便是出自于她口中的。
小女孩像感到極有趣般,歪著頭,有些自嘲的笑著對宇震說︰
「啊--好可惜哦!我們倆都輸他耶!還要再玩一次嗎?」
「妳--妳從哪里冒出來的?」
小女孩將頭歪向另一邊,兩束馬尾也跟著她的動作而晃動,她看著說話的闕宇昂,半轉過頭,指向不遠處的花叢後,理所當然的回答。
「那里啊!」
他們跟著她的指示望去,正好見到一大坨白色夾雜灰色的毛球躍過那一尺高的花叢,急速朝他們沖過來。
在他們能有所反應之前,那一大坨毛球就這麼飛奔而來,將小女孩整個撲倒在地上。
「噗!」
「汪!」
「啊!」
一時間,在混亂之中,闕宇震听見在那大狗底下小女孩的尖叫聲,以為這狂吠的大狗就要傷了她,驚嚇的大吼怒斥,「走開!」
他雙手抓住大狗的項圈就想將牠移開,深怕遲了就救不了那小女孩。
宇昂愣了一下,也馬上恢復神智,伸手幫宇震將狗拉離小女孩的身上。
大狗一被拉離,躺在地上的小女孩終于能呼吸的側轉著小小的身軀,又咳又吐的將嘴里吃到的狗毛吐掉。
宇震連忙將她拉起身,蹲在她身前,仔仔細細查看她的傷口,順手替她拍掉身上的泥上。
小女孩兩手拍擦著臉和嘴,突然掙月兌宇震的手,一轉身就對著被闕宇昂牽著仍汪吠不停的牧羊犬又打又踢的罵道︰「你這只笨狗!臭芭樂!答嘛的!」
闕宇震連忙上前制住她又踢又打的動作,宇昂則是咋舌地牽著狗退了一步,就怕虐待動物的事實在此地發生。
被小女孩責備打罰的大狗,竟也戲劇性的低嗚一聲,舉起一只腳掌遮上牠那原就不易被看到的眼,作認罪討好的可憐樣。
闕宇昂見到這一幕忍不住為大狗的演技吹了聲贊嘆的口哨。
小女孩雖止住了踢打,但那圓亮的星眸仍有著憤怒,狠狠地瞪了大狗一眼。大狗被她一瞪,竟低嗚一聲地趴坐在地上,求饒似的看著小女孩。
小孩子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才一會兒的時間,小女孩的表情又回復到原先他們看到那純真燦目的笑容。舉起她小小的拳頭,仰著頸,用著甜甜稚女敕的嗓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