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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夫娘子 第9頁

作者︰梵容

「他是誰啊?這般囂張!」裘紗凌小聲的問隔壁老丈。

老丈壓低聲音說︰「姑娘是外地來的吧!趕緊回客棧去,別趟渾水啊!」

裘紗凌雙眸炯炯發亮,「他是這里的惡霸,對不?呵呵,第一次親眼見到魚肉鄉民的惡霸,可不是戰台上的假壞人唷!這小鎮沒山沒水,不是挺「江湖」的嘛!

「噓!」老丈制止她,「姑娘快走吧!老朽也要避避了。」

「噯!」裘紗凌來不及喊住他,便逕自看下去。

惡霸來到集口,雙手插腰,朗聲說道︰「本來呢,咱們說好每個攤子一個月五吊錢,可老子是不太夠用,這麼吧!從今天開始,一個月十吊錢。」

惡霸話一說出,人群立刻竊竊私語,十吊錢?他們整月賺的都沒有十吊錢哪!

有一老翁被眾人拱出,硬著頭皮說︰「李壯士,洛州不比繁華大縣,鄉人們謀生有限,可否高抬貴手,留給大伙兒一些糊口的錢?」

「什麼?」惡霸一步—步靠近,噴著氣說︰「死老頭,你搞清楚,這十吊錢是保護費,讓你們能好好做生意,不遭惡人欺凌的,還敢講價?」

他揪起老人家的領子,惡狠狠的說︰「今天老子如果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豈不讓弟兄們瞧扁?」說著便揚起手要往老人頸部劈下。

眾人一片驚呼聲中,裘紗凌嬌斥︰「放下他!」身形幾個移動,倏忽來到惡霸面前,從他手中接過老人。

惡霸還來不及反應,裘紗凌玉足一蹬一挑,壯碩的他就被勾跪在地,接著她雙腳一彈一扭,借力使力在他胸口連踢幾下,不一會兒工夫,方才還惡聲惡氣的地頭霸就趴在地上成了死老鼠。

惡霸蹣跚爬起,手指著她,「你……」

裘紗凌上前杏眼一瞪,「我怎樣?敢情你是被打的不夠,還想再來?」

「你給老子記著!」惡霸撂下狠話後,就踉踉蹌蹌的走了。

「哼!」裘紗凌不以為意,戲里沒用的壞人都是這麼演的!

「好!」惡霸才走,周圍便爆出如雷響聲,他們被惡霸欺壓已久,大家都敢怒不敢言,裘紗凌的行為大大的幫眾人出了口怨氣。

「姑娘,你真是太厲害了!」

「是啊,真是活菩薩!」

裘紗凌不好意思的搔搔頭,「江湖人管江湖事,各位鄉親就別多禮了。」她向眾人抱拳告別,「惡霸既已受到教訓,想必日後應當不敢繼續妄為,各位自可放心。本姑娘告辭!」

「謝謝姑娘!」

裘紗凌轉身沒走幾步,突然被人叫住︰「姐姐請留步!」

她回過頭,是位俊俏的少年喊她,揚揚秀眉,「有事?」

「姐姐高招,易夢儀佩服!」少年叫易夢儀,一雙聰黠的大眼嵌在俊俏的臉上,模樣兒甚是討人喜歡。

裘紗凌笑笑,「舉手之勞,沒有什麼。」

「寒舍就在前頭不遠,夢儀可有榮幸邀姐姐過府一敘?」易夢儀不著痕跡的瞄向她腰際的束帶,咧著白牙問。

裘紗凌有些遲疑,她怕出來太久,杜揆會擔心,但這面貌清秀的少年又頗得她緣……好吧!就坐一下。

「也好,就叨擾片刻。請帶路。」

「姐姐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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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家位在幽靜巷間,一進門,濃郁的桂花香味便撲鼻而來。

女人國里也栽入桂花,她們最喜歡釀桂花釀,每個女孩在及笄出島找伴兒前夕都要喝的。

裘紗凌忘神地望著井然有序的桂花林。

「姐姐喜歡桂花?」易夢儀湊上來問。

「嗯!我家鄉也種了許多桂花。」

鄉愁不知不覺地漫上心頭,襲姐讓她們在出島前喝桂花釀,是要她們萬一選擇不回去,也能一輩子牢牢記得女人國的味道嗎?

易夢儀眸里快速閃過一道光彩,領她走入大廳,「姐姐請進。」

廳堂里掛著幾幅繪畫書法,看得出易家是書香門弟。

「姐姐請坐。」易夢儀斟了一杯茶,「姐姐請喝茶。」

「嗯。」裘紗凌坐下,視線卻越過易夢儀肩頭,瞄見牆上的一幅仕女圖。她放下杯子,走近圖前。

「這位是……」仕女圖里的女子束帶的綁法,正是女人國的特有綁法,這綁法是班慧心獨創的,只有女人國的女人會這種結法!

「家母。」易夢儀走到她身邊,仰望著畫里的女人。

「我能見見令堂嗎?」易夫人也是女人國出來的?裘紗凌拼命搜尋腦中童年記憶,女人國的人雖不多,可也有數千之眾,光憑著畫像,實在想不起易夫人這號人物。

易夢儀深深的望著畫中人說︰「家慈早在十幾年前便過世了。」

「啊?」裘紗凌轉頭望著易夢儀眼底的孺慕之情。

十幾年前?那他還在襁褓之中就失去母親了!?濃濃的不舍襲來,「很抱歉,勾起你的傷心事。」

易夢儀眨眨眼楮,轉過頭笑說︰「姐姐不必放在心上。家母有留下一些遺物,有興趣看看嗎?」

「好。」

裘紗凌跟著易夢儀來到書房,他拿出來一只木箱,打開它,小心翼翼的拿出里頭的絹繡。

「這些都是家母繡的。」

裘紗凌輕輕拂過繡面,這些看似尋常的蟲魚花鳥,實則邊緣都繡上了女書啊!

女書,是女人國的專有文字,從篆體演變而來,看似篆體,實則上下左右顛倒,這是班婕妤自創的文字,也是只有女人國的人才看得懂的。

易夫人果然也來自女人國!

易夢儀看她的手指徐徐滑過繡面綴邊,故意說道︰「家母手拙,繡得不好,讓姐姐見笑了。」

「不!繡得很好!」女人國里沒教女德、繡花兒這些來壓抑女性,易夫人必是來到中土才學,有這功力已屬難得。

「這是家母自創的綴邊法,姐姐瞧,每幅刺繡都有呢!」易夢儀拿出其他繡面展示著。

裘紗凌的視線停留在一幅鴛鴦錦繡上,綴邊繡的是谷風!

習習谷風,以陰以雨,黽勉同心,不宜有怒……宴爾新婚,不我屑以。我躬不閱,遑恤我後……既生既育,比予于毒……不念昔者,依余來暨!

易夫人用谷風的一百九十二個字圍成一圈綴邊,綿綿密密,圈著的是深深的幽怨哪!棄婦被拋心存怨懟、卻又難耐滿腔痴情的哀怨,全都在文里顯現出來;對照著當中的戲水鴛鴦,更顯諷刺!

裘紗凌注意到綴邊顏色顯得鮮些,是後來補上的,難道……

「令堂與令尊感情不好?」

易夢儀尷尬的笑笑,臉上有化不去的惆悵,「是的。不瞞姐姐,家母在家父迎進新人之後便抑郁不滿,終至含恨而終。」

易夫人想必是有所屬才會離開女人國的。「為什麼呢?」話一出口裘紗凌便覺唐突,「對不起,素昧平生,我問得太多了!」

易夢儀不在乎的笑笑,「無妨。家父以家母未生兒子為由,納進小妾,這才使得家母忿忿不平。」

不對呀!易夫人應當是在找伴兒的時候遇上易夢儀他爹的,按理說應當是在那時候就懷了易夢儀,怎麼說她沒有留後呢?裘紗凌想問,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這畢竟是人家的私事,她再怎麼好奇也不應該挖人隱私。

「姐姐似乎對這綴邊頗有興趣?」易夢儀的聲音打斷她的沉思。

她的手崇敬地拂過綴邊上的女書,漫應著︰「喔!是的,易夫人頗具巧思。」

這易夫人究竟是怎樣的女子?願意跟著伴兒離開女人國,卻在郎君別戀之後幽幽繡著閨怨,沒有動過離開的念頭……她繡的是谷風,詩里雖然滿藏怨懟,其實更深的意義是深刻纏綿的痴情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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