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願意坦承自己就是書婷,便馬上能將兩人救離難贖的深淵。只是狂喜之後呢?就等著報應來臨、再死一次!?
泛濫的淚不曾停歇,難道他們就這麼陷入難解的困境中,直到老死方歇?
一個意外,竟換來破碎的家庭?她不禁要怨起蒼天!
門鈴響起,余亞樺急忙拭去淚痕,但紅腫的雙眼卻掩不住她整晚的心碎。
竟然是他!
「浚煒?」她幫忙扶著步履蹣跚的嚴司煒坐在沙發上,「司煒怎麼會喝醉了?」
看著余亞樺手忙腳亂的又是遞毛巾、又是端開水的,嚴浚煒納悶不已。
「你認得我?」他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
「嚴大律師在司法界堪稱呼風喚雨,誰會不認識?」余亞樺敏捷的回答。
「這樣子啊!」美女送上高帽子,嚴浚煒不好意思的搔搔頭,「余小姐見笑了,大哥已經送到家,那我就先走一步。」
「謝謝你。對了,司煒為什麼會喝醉?」他的自制力一向很強,認識十年了,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酒醉的樣子。
第一次是為了書婷過世,這次呢?
嚴浚煒聳聳肩,「不知道!」他們的事還是讓大哥自己去解決吧!
走到門邊,嚴浚煒俏皮的眨眨眼楮,「我一樣擁有嚴家的優良血統,如果我大哥太冥頑不靈,別忘了還有我!」
余亞樺噗哧一笑,這家伙還是一樣的花蝴蝶!
「謝謝你的提醒,如果哪天我想看兄弟鬩牆的戲碼,一定不會忘了拉你下水!」
門一關上,嚴浚煒眯起眼楮開始思索。神情不再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是睿智和精明。
余亞樺的確跟死去的書婷有著極相似的特質,連他都有像是在跟書婷談笑的感覺。
她的出現,對深愛著書婷的大哥來說是危機,還是轉機?
避他的!每個人都有自己必須走完的人生旅途。
尤其是感情,旁人是插不上手的!
時間還早,趕第二攤吧!人生得意須盡歡哪!
***
余亞樺讓嚴司煒喝下濃茶,再細心的拭去他額上的汗,在稍微遲疑後,還是決定替他解開襯衫,讓他能夠舒服一點。
也許,等他醒來肯定又要嘲笑她的恬不知恥了吧!
嚴司煒睜開眼楮,望著她滿是擔憂的臉,「亞樺?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沒關系,你有沒有好一點?」他有多久沒有用這種充滿感情的聲音跟她說話了?
激動的將亞樺擁入懷里,嚴司煒迭聲的訴說由衷的歉意,「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害你受委屈了!」
「我是在做夢嗎?」余亞樺無法相信他的轉變。
「不!是我終于能夠坦白說出對你的感情了。我說要你另外再找對象的話,全都是違心之論!亞樺,我愛你!」原來承認自己的感覺並不會太難!
被突如其來的訊息炸昏了思緒,余亞樺愣愣的重復,「你愛我?」
嚴司煒堅定的點頭。
他愛她?他真的說愛她!余亞樺高興的像是要飛起來似的。
他愛她!這個她用盡生命來愛著的男人,終于肯承認愛她了!
嚴司煒懊惱的說︰「我愛上你了。不過,請不要逼問我愛書婷多些、還是愛你多些。也許你會認為我濫情,但是我真的無法比較你們在我心里的地位。」
余亞樺用手指抵住他的唇,「你不用煩惱,我不在乎你愛誰比較多。在我眼里,你永遠是最專情的。我不會阻止你思念書婷,那畢竟是一段難忘的生命歷程。但是,我不許你再將自己囚禁在自虐的情緒中。可以嗎?」
「謝謝你!」嚴司煒萬分感動,「你這麼善良、這麼體貼,我真是該死!居然狠得下心傷害你!」
「過去的就不要再提了,只要我們未來過得好,那就夠了。」
「嗯!」嚴司煒想到一個能夠彌補她的好方法,「明天我們一起上山,到善田寺里。」
「上山?」善田寺是嚴司煒母親出家清修後所創建的佛寺,嚴老夫人遠離紅塵後就已經不問世事了。他要帶她去那里做什麼?
「我要當面跟書婷說我們兩個人的事,這樣你的心里就不會再有疙瘩了!」
「跟書婷說?」余亞樺隱約有種不祥的感覺。
「書婷的骨灰就放在善田寺的地藏殿,我要當著書婷的骨灰向你保證,今後絕對不會再讓你受到一絲的委屈!」
余亞樺急切的說︰「我相信你!不必那麼麻煩專程到廟里一趟,」
這個提議讓她毛骨悚然,她怎麼能夠去祭拜自己的骨灰!
「不!你不懂,走一趟善田寺,代表我決心走出傷痛的束縛。借由當面的溝通,我要讓書婷明白,我沒有辜負她。終此一生,她都會永遠的活在我的心里。」
「可是——」她該怎麼跟司煒說她就是書婷,所以根本不會在意他另結新歡。
「你是在推托嗎?」嚴司煒有些不悅。
「難道你口口聲聲說不在乎,心里根本就容不下書婷。」
「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只是有點擔心,如果你堅持,那我們就去吧!」不願意破壞好不容易的和諧氣氛,余亞樺只好無奈答應。
「你不必擔心,善田寺里規畫的不錯,沒有半點陰森恐怖的氣氛,書婷是個溫柔善良的女人,她不會為難你的。如果你還是會怕,那就讓澄澄陪著去,再說我也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嚴司煒只當她是膽小。
***
到了位于偏僻深山里的佛寺,車子才一停妥,澄澄便打開車門,飛也似的往坐在大殿旁的住持師父奔過去,沖進她懷里撒嬌。
「師父女乃女乃,澄澄寶貝來了!」
這位慈祥的覺圓師父,正是嚴司煒早年潛心修佛、看破紅塵的母親。
覺圓師父對著嚴司煒、余亞樺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兩位請坐。」
洞悉世情的眸光直視著余亞樺的慌亂,仿佛已經參透所有因緣。
余亞樺一心記掛著此行主要的目的,是要為裴書婷作超渡法事,心里忐忑不安。
嚴司煒以為她是因為初次見到他母親,所以才怕生害羞,對她的坐立不安並未在意。
一坐定,嚴司煒立刻詢問︰「師父!都準備好了嗎?」
他要在法會當中捻香以告亡妻,歷經幾番掙扎,他決定娶亞樺,讓她真正成為嚴家的人。
等告知書婷之後,他要馬上跟亞樺求婚!
一旁的余亞樺十分緊張,法會就要開始了,難道她真的得參加自己的超渡法會?這是多麼荒謬啊!
嚴司煒突然伸手握住余亞樺交疊在腿上的手,她嚇得驚叫出聲,一抬頭,瞧見他們都似笑非笑地瞅著她,更是益發的緊張失措,急忙找了個話題月兌口而出——
「師父!您腰痛的老毛病好多了嗎?」
覺圓師父和藹的回答︰「多謝關心!在調養中,已經好多了。」
「喔!」余亞樺回答之後,又是一場靜默。
就在她忍受不了寂靜詭譎的氣氛時,當家師父過來告知一切已經準備就緒,法會隨時可以開始。
完了!在余亞樺找不到任何推諉理由的時候,覺圓師父慈祥的聲音傳來。
「阿彌陀佛!這場法會你不必參加,請知客師父帶你到禪房休息好嗎?」
余亞樺忙不迭的連連點頭,隨著知客師父迅速離開。
嚴司煒皺眉盯著她有如逃難的模樣,心里不禁有幾分不悅。又看覺圓師父閉目養神,沒有起身的打算,疑惑的開口。
「不是該準備作法會了嗎?」
「無魂的靈莫須超渡。」
「什麼意思?」
覺圓師父張開眼楮,里面充滿智慧圓融的光芒。她並不直接回答嚴司煒的問題,徑自轉頭詢問蹲在一旁玩耍的澄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