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盡避心中如是想,但當事實如心中所想之時,她為何又會愴然若失?為何會想哭、會心痛呢?
紗窗日落漸黃昏,金屋無人見淚痕。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滿地不開門……
這淨雲苑我是不會再來的……
自那日他撂下話離開後,她便不曾見過他了。由寶兒那兒听到的消息是他和榮艷格格兩人搬進皇宮去住,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日子。
獨留她、獨留她……
淨雲苑樓前的欄桿,倚著一抹縴瘦的身影,視線落在前頭,專注的神情看來平靜無波,實則空寂的心,總感覺蒼茫。
「福晉,進屋里去吧!小心著涼了。」
「天氣正好,怎會著涼呢!」她不以為意。
「可你懷著身孕吶!小心點準沒錯。」
埃晉就是這樣不愛惜自己,蒼白的臉蛋看起來就像染上什麼大病似的。
「有誰會在乎!」
「你又在胡思亂想了,至少王爺和我會在乎啊!」寶兒見福晉沒有離開的意思,只好進屋去替她拿來披衣。
「阿瑪……我好想他……」
在淨雲苑的日子終日無所事事,時間一多,想的事情也多,整個人看起來像罩在陰霾之下,憂愁黯淡。
「福晉,不如咱們回府去瞧礁,你說如何?」
「可他會肯嗎?」
「貝勒爺又不在,咱們同王爺說一聲,這就回府去住了兩三日再回來,反正回門那日你也沒回去。」
回門指的是新嫁娘在新婚三日後偕同夫婿回娘家,但因為靖澆和她不和,再加上他新婚納妾,自然那一日兩人不曾依俗回嘉親王府。
「可王爺對我的印象不好……」映晨不由自主地吐出這個事實來。
「那就趁著這個機會告訴王爺,說那日咱們不是故意,是榮艷格格她……」
那日因為迷路,讓福晉來不及向王爺敬上媳婦茶,反讓榮艷格格捷足先登……
那個領路侍女就是榮艷格格派來的,她們玩弄的小手段讓恭王爺對福晉印象不佳,想到這里,寶兒心里也有氣。
「寶兒,別說了。咱們本來就是不受歡迎的人。」
「福晉……」寶兒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惹得福晉難過,她也跟著難受。
「福晉,不如這樣吧!」們回府帶些王大娘做的點心回來討好王爺他們,你說如何?」
王大娘是嘉親王府里的廚娘,手藝好得沒話說,一點也不輸給宮里頭的御廚。寶兒之所以會這麼說,也是希望福晉有事做,就不會胡思亂想,盡往死胡同里鑽了。
「對了,我怎麼忘了?我可以做楓糖酥啊!寶兒,咱們別回府了,上街去買材料回來唄!」
「福晉要做楓糖酥!好呀!咱們快走唄!」只要福晉不再胡思,說什麼寶兒都好。
寶兒跟著福晉出了恭親王府來到了大街上。
幸好恭王爺沒有為難她們,只說道她們想做什麼就去做,不必再同他請示了,但這或許是他不想理會她們的作法吧?
映晨喟然,由恭親王府上上下下對待她這個福晉的態度看來,她不得不這麼想。
「福晉你看,今兒個好像有喜事耶!瞧大伙兒都往那里擠去。」順著寶兒所指的方向看去,街角那兒聚集了不少人。
「福晉,咱們過去看看熱鬧好嗎?」今兒個出府果然沒錯。
「不了,咱們買好東西就回去。」她只想快點買好材料,做她最拿手的楓搪酥讓大家嘗嘗。
「福晉……」寶兒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不然這麼著,我去買材料,等會兒在前面鋪于踫頭。」
「不行,寶兒怎麼能放下福晉一個人?」雖然她是很想看熱鬧沒錯,但福晉不願意,她只好抑下好奇心!
「你盡避去看,你忘了我有功夫,有事還能夠自保的。」
「這……」
「快去唄!待會兒見。」說罷,不給寶兒有機會反對,她便往賣面粉的鋪子走去。
「福……唉,我只去看一下下,應該不要緊唄?」寶兒喃喃自語著,腳步卻未停的,往人潮的地方走去。
「靖澆,你走慢點,我的腳好酸耶!」嬌媚惑人的女聲引起她的注意。
「是你自己說要出來逛,現在又嫌腳酸,你真難伺候。」
「可我不知道你要用走的,咱們為什麼不坐轎子?」
「你要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榮艷‘出巡’是嗎?」
「以前我出府就是這樣啊!」
她認出來了,是他和榮艷格格!
他們一起出宮逛街、情人間的細語呢噥……她在他面前嬌嗔,而他寬容地哄著她、由著她對自己撒嬌,若不是真心喜愛榮艷,她相信他不會由著她這般嬌縱,一如他不曾這樣對著自己般。
他們在她面前走過,沒瞧見她,兩人轉身進了一間布莊。
他要為她制衣?心一揪,有些黯然。
「姑娘,你到底要不要買?」老板的聲音拉回她的心緒,「哦,我要這些,麻煩你包起來。」
等她結完賬,連想也不曾多想地,她奔進了布莊。
「姑娘,歡迎歡迎,請里邊看。」伙計一見到她,熱絡地招呼看。
「呃……」直到闖進布莊,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
想退出奉,但這廂剛進來不久的兩個人已經看到她了。
「是你!」榮艷手上拿著一塊上好的雪紡紗,帶笑的唇畔在看到她之後消失。
「你來干什麼?」他面色一冷,仿似罩上一層寒冰。
親眼目睹他們對自己討厭的模樣,她有些狼狽。
「我……我來買布。」
「是嗎?」榮艷格格將手中的布料往老板手里用力一放,「我命令你不能將布賣給她,听到沒有?」
「是是是。」老板見映晨衣衫樸素,想她是個平民百姓;而眼前這個姑娘身穿錦袍、金飾披身,不消說也知道是個有錢人家的千金,他自然答應榮艷的要求。
「這位姑娘你還是快走吧!」
老板的話一說完,她便見榮艷得意地抬起下巴,高傲的態勢十分明顯,而他呢?他淡漠地如事不關己般,仿若別人欺負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個陌生人。
她的心揪了下,腳跟像是被黏住般動也動不了,她真的要任由他們這般欺負自己嗎?
雖然她比不上榮艷格格的氣勢尊貴,可好歹她也是恭親王府的福晉啊!為什麼她要退讓?
一股莫名的驕傲涌生,在感情的道路上,她一退再退,已退到死角了,他們要逼到她自殘才願意停止嗎?
那麼,他們鐵定要失望了。她不是會傷害自己的人!
「要你走听到沒有?」榮艷氣焰囂張地說道。
「不!」她一聲話落,榮艷兩眼圓瞠,他也因為她如此大膽而驚訝地看向她。
「我也一樣有錢,憑什麼我要走?」這句話是對著老板說的。
「這……」老板語塞。
「我就要這塊雪紡紗。」她指著剛才榮艷看中的那塊布……「那是我的!」
「我出雙倍價錢。」映晨說道。
「我出‘三倍。」
「我出五倍。」
「我——我出十倍。」榮艷氣極,非得要搶回那塊布不可。
「我出二十倍」映晨依然面不改色。
「我出……」
「等等,兩位姑娘,恕我插個嘴,這雪紡紗由邊境運來,價格並不便宜……」老板冒著冷汗向她們解釋,怕她們吃米不知米價,為了一塊布賠掉了身家。’
「廢話!我當然知道,可我就是要這塊布。」榮艷啜罵了聲,轉向一直不發一言的靖澆,「靖澆,你倒是說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