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梁憫兒竟在此時褪去乞憐的表情,揚起邪惡的侯笑,挑眉說道︰「我得到諒解了嗎?是不是只要跟你說我因為太愛你才做出這種事,你便覺得該負責任的是你?
那麼我多說幾次——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以後我還會繼續不斷地在你們向家興風作浪,麻煩你罩著我點。」
「梁憫兒!」向君洛搖撼她雙肩,「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他可以包容她的一切,但他不能忍受她踐踏他對她的感情!
「你是個很聰明的女孩,我請你好好想想,你這樣發所有人作對,是對或錯?」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梁憫兒推開向君洛,她被他搖撼得頭都暈了!
當她不小心推倒莫時薇,她有多害怕呀!假若孩子因此而流掉,她不曉得該怎麼跟他們說抱歉……。她不願承認自己的脆弱,不願承認自己孤孤單單地嫁人向府有多恐懼、有多無措……。
她屈膝跪在地面,我錯了嗎?她迷糊了,一個人,如何待人處事才是正確?「我錯了嗎?當我對大家唯唯諾諾,小心翼翼地不去傷害到別人……,我得到的是什麼?」
向君洛蹲下,眼眶微紅,「對不起。」他撫順她的發絲,「我很抱歉,一次又一次地傷了你的自尊,包括七年多前的事,還有半年前,以及佳人應選……但是我現在……」
「你又想跟我說什麼漂亮話?」粱憫兒揮開他的手。都是他害的!他別再出現她眼前,別強行娶她,她就不會又過得這麼痛苦!「你還曉得你傷我的自尊……,哼,我的自尊既已被你所傷,我沒有好顧忌的了。我何必在乎別人怎麼想我?我才不在乎你們向家上上下下都不接受我!」
雖然她這麼說,豆大的淚珠還是沿著她臉龐潸潸滑下。
她吸吸鼻,繼續以無情的語氣說道︰「你一定覺得我很小心眼。你三番兩次、低聲下氣跟我道歉,我卻還是這種態度。只是,你又大方到哪去?你忘了?我和梁敏拿掃帚打了你,你因記仇而做了什麼?你可以輕易地原諒自己、原諒別人——但我不能!」
向君洛也跪坐在地面上,仰頭望著天花板,無奈道︰「你在糟蹋你的善良……」
梁憫兒在掩面之前,回道︰「我沒有善良可言。」
她簡直想扯破自己的面皮!因為她不用照鏡子也想像得到自己現在有多猙獰!她無意將情勢搞得如此難以收拾的。但她克制不住自己,克制不住自己盡說些帶刺言詞
她突然想許久以前作過的一個夢,那個夢已經很模糊了……,依稀記得夢中有告訴她——真實地表現自己,不說謊、不作假的樣子,便很可愛——如今她真誠的表露自己的妒怨,為何卻覺得自己無比丑陋?
向君洛听著梁憫兒哭泣的嗚咽聲,心疼不已。
她陷在一個看不到出路的迷障里,他如何才能引她出來?給她愛嗎?
愛……他願意給她,但是她不要呀!她總是……總是……拒他于心門之外……
第九章
王印鞍京城探視宮爾玉。此時,兩人並肩走在街上。
「玉二少爺,商館剛開業生意便這麼興隆,老爺一定非常滿意。」
「才剛開業,很多人來主要是為了捧場。」宮爾玉淡然地回應。「先別跟我爹報告。」
王印有好幾個沒見到宮爾玉了,這次見面,他覺得他似乎有些改變。自小,宮爾玉便比同齡小孩早熟,個性顯得沉穩,值得依靠;如今,他依舊成熟,態度卻有點冷,不論對人對事,他冷淡、且漠然。比如這回他成功打響商館的名號,卻並未特別開心。
他還在意壞了他親事?王印覺得自己錯得很無辜。當時他那麼全是為他好呀,怎麼知道他如此中意梁憫兒,甚至到了迷戀的程度了。那之後,宮爾玉多次親自登門提親,一再地被拒絕。听說梁憫兒嫁給了向君洛……,王印心想,這下宮爾玉應該死心了吧?可是他為什麼還是這麼冷淡?老實又固執的王印靜靜地走在宮爾玉身旁,心情有點郁卒。
「王印。」宮爾玉停步,目光緊緊追尋前方一道縴柔的身影,臉龐閃過少有的光芒。「你先回商館。」語畢,他拋下王印,追尋那抹倩影。
「玉二少爺,你要去哪?」京城對王印來說,人生地不熟哪!
爆爾玉起步後便將王印忘了。他的眼里只有……她——梁憫兒!
那真的是她!當那名女子停在一個攤子前揀選迸玉,宮爾五看清楚她的容顏,確定她即是梁憫兒!
她怎會一人上街?見她轉彎離開這處鬧市的主要街道,宮爾玉也跟了過去。
有時候,已經把某些事物認定是自己的,卻無緣得到,反而不容易死心。半年來,他雖然總北被北梁將王拒于門外,他仍用盡辦法取得粱憫兒有關的消息。包括她的身體狀況、起居作息,及她的心情……,所以,他能一眼認出她。
爆爾玉發現,除了他,還有人跟蹤梁擱兒。是向家的人?目的是監視,還是保護?
粱憫兒進入一家佛寺。她在佛堂內稍作停留,便步覆飄逸地走到寺廟後院。
天冷,寺廟後院少有人跡。多株樹木了無生機地枯老,梁憫兒獨自一人走在其中,仰望天空。天空是霜冷的顏色。孤獨,將她烘托得有絲淒怨,地面上的積雪方溶,濕泥與枯葉攬纏在一塊兒,她的鞋子、裙擺都沾上污泥。
她掩臉,因為落淚。
爆爾玉走向她。
梁憫兒听見腳步聲而回過頭,看見宮爾玉,她在驚訝中急忙拭去眼睫上的淚珠。
她雙肩瑟縮,宮爾玉問︰「冷不冷?」他解下頭篷欲為她披上。
梁憫兒往旁閃了一步,搖頭拒絕了他。
爆爾玉不再開口,靜靜陪在她身旁。他不希望她覺得她被打擾,只想讓她知道,她此刻並非孤單一人。
梁憫兒意外地感到平靜。宮爾玉是名體貼的男子,不似向君洛……。在向君洛身旁,梁憫兒的精神總緊崩著,十分緊張他的一舉一動,及他說的每一句話。
若她嫁的是宮爾玉,一定不會有太大的煩惱,心情也不會有巨大起伏——她想過這種生活,但同時,也有一點點舍不得……,舍不得被向君洛搗弄得亂七八糟、難以厘清的情緒。唉,人們總是不滿足于現狀,卻又恐懼改變。
「你……當初想娶我……是因為?」梁憫兒突然開口問。
「你令我動心。」未作思索,宮爾玉便答。
她令他動心?沒記錯的話,他見過她一次,便有意提親。當時她的外形可以用痴肥來形容,他居然會心動?
「你的氣質嫻淑、且待人溫和有禮——只憑感覺,我便希望和你攜手共度一生。只可惜……」宮爾玉很少以感慨的口吻說話。打混商場多年,他看多了人生的起起落落,所以很少得意忘形,很少特別去在意些什麼。然而對于梁憫兒,他總是殘存著思念。
「你喜歡的,並不是真正的我。」梁憫兒的瞳中閃爍著失望。「你看走眼了。」她眨下了眼,澀澀地微笑,「我不是個姻淑女子。」
「那不重要。」情感一事,是很主觀的。「當我心中已認定了你,不管你的真實個性如何,我都會接受。」
粱憫兒搖搖頭,「自相矛盾。」
男人都這樣嗎?一點定性都沒有,女孩子如何相信他們所謂的永遠?宮爾玉說他中意她溫婉嫻淑,一副會包容她的一切的樣子……。等相處過後,他看出真正的她其實既任性又無禮他還會待她一如初衷?還有,你向君洛,在多次冷言冷言語地嘲笑她之後,他說他是真心真意要娶她……,難道男人們已閃定天下女子全是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