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個年節只有四弟一個人留在青府。不過他那個人花樣多的是,毋需擔心他會寂寞。
而既然水笑蓉不能來——他可以隨時起程前往南許。
青孟書收妥手中書信;決定明天離開這裹。
他轉身,看著通在後院的拱門。
一會兒還是決定回房。
才走兩步便听見兩對不甚規律的腳步聲朝他這個方向走近。
「大爺您還好吧?您好似醉得不輕哪!」
是因茵!青孟書下意識退到假山後方;連他自己都覺得這個動作十分可笑。
對方不過是個小女孩,而他也不過是听到了她的聲音——怎麼便那麼直覺的、像個賊似的躲起來呢?
「才那麼一點小酒,那醉得倒我?我呀!還想好好捏捏你這逗人小妞兒的小臉蛋呢!」
後听見這個醉醺醺的男聲。
青孟書定神自石頭後望去——因茵正有些吃力的扶著一名中年男子。
而該名面貌猥瑣的男子正恬不知恥的低頭朝因茵頰邊呵氣,一支手同樣不規矩的揉握住因茵的瘦小肩膀。
「大爺!」因茵偏過頭避開男子逼近的臉︰「您認錯人啦!我不是芝苓姐姐啦!」
「我知道——你是我的小寶貝芝茉嘛——」他試著將她擁進懷里。
青孟書皺攏劍眉,這……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在干什麼啊?
「哎呀!我也不是芝茉姐姐啦!」因茵放開扶著對方的手,但因對方仍緊摟著她的肩膀而依然無法退開。「我是因茵——」
他一骨碌傾身向因茵,因茵倉促的忙支住失去重心的他︰「大——爺——您站好呀!您這個樣子我扶不住……」
「扶不住我?」男子訕笑一下「那就讓我扶你——」
躲在假山後方的青孟書的拳頭握得緊緊的。他想一拳碎掉色老頭的下巴,也想給那不懂得自重的女孩一巴掌讓清醒醒、好好看看自己現在做些什麼!
「不用了、不用了。」因茵搖了播手,試圖轉移話題︰「大爺,听芝茉姊姊說您四處經商、見聞廣博?」
「那當然了!京都、東西南北四區我哪個地方沒去過?」半醉的男子神氣的拍自己的胸膛︰「大爺我呀,還坐船到海的另一頭呢!」
因茵發亮的雙眸喜出望外︰「真的?」
「當然是真的罷!小寶貝兒!」輕彈她微翹的小鼻頭。
「那……」扯著對方的衣袖,以撒嬌的清甜嗓音說︰「那您下回要走時帶我一起走好不好?」
「帶你一起走?」
男子不解的當頭,另一方的青孟書已經怒火中燒!在他拒絕她後,她居然想跟這樣的一個男人走?
「嗯!我有個夢想,只告訴大爺您一個人好不好?」
這句耳熟的話更是把青孟書全身血液激得沸騰了起來。
他面容冽寒、全身卻仿若罩著一股憤怒的火焰似走出假山。
「大……大爺!」眼前突然出現的人使因茵一驚!
「大爺?」而中年男子則斜眼且有些神智不清的打量青孟書︰「這里除了我是大爺外,還有誰稱的上是大爺?」
因茵拉住往青孟書靠近的男子,按捺心中的驚奇,微笑的問他︰「這種時候您怎麼會在這里?用過晚餐了嗎?」
青孟書俯瞪著她扶著老頭的雙手。
「而你又為什麼在這里?」抬眼望入清澈發亮的黑眸,責備的問道︰「你到底在做什麼?」
因茵不解他的口氣為何如此的不友善,但仍細聲回道︰「這位大爺喝醉了。芝苓和芝茉姐姐還得陪其他客人。所以要我送他回房。」
「送他回房?」青孟書輕嗤一聲,鄙視的︰「你是打算送他回‘你的柴房’是嗎?」
「沒有啊……」
「喂!小伙子!」男子甩開因茵的手,挺身幫她︰「誰讓你用這種語氣對我的小寶貝說話的?」
他伸手欲抓青孟書的衣襟;青孟書僅僅側了一步,便讓他因撲空而向前踉蹌跌倒。
「大爺,您還好吧?」
「不要踫他!」青孟書喝令。
他冷硬而不容人反抗的聲音使因茵的肩膀重重跳了一下;上前扶跌倒在地的大爺起身的動作因而中斷。
「他跌到了。」她同青孟書說。
「沒你的事!」
「可是—一」
青孟書眸中閃過一道令人發寒的冷光讓她說不出反駁的話。
「你還沒回答我,你到底在做什麼?」
因茵無辜的擺手,「我說過,我要送這位大爺回房呀!」
「而我也問過你,是不是想將他送回你的柴房!」
因茵柳細般的雙眉皺成八字。「誰惹青大爺這麼不開心啦?火氣這麼大……」
「沒有呀!我……」因為看到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的大爺,想從青孟書背後偷襲他而睜大眼、張著嘴巴說不出話。
酣醉而重心不穩的中年男子開掌欲劈向青孟書的後頸;孰知青孟書一個側身,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男子的臉因手腕的疼痛而扭曲,卻仍好強地︰「小伙子你膽子可真大!你知不知道我—一」
青孟書不耐地皺眉。索性在其背後肩胛某處輕輕一點——男子白眼一翻、眼楮一閉,喪失知覺而癱倒在地。
「你對他做了什麼」莫名所以的因茵見此情狀簡直要叫了。她著急地蹲在男子身側喚道︰「大爺、大爺!您還好吧?」
青孟書以眼角余光瞟著倒在地上的身影及因茵擔心的模樣。
「他沒事。」他冷淡地說。
「可是……他動也不動……」拍拍地上大爺的臉頰、拉拉他的衣襟;「我們宜香院可出不得人命呀!」
「他沒事!」加重語氣的重復了一次,「過兩個時辰自然會醒來。」
因茵沉默的望著地上男子因昏迷而無表情的臉,思索青孟書的說詞可不可信。須臾,她支著地上男子的手臂,架在自己肩膀上,「那我趁現在送他回他的房間好了!」
青孟書一把自因茵的後衣襟將她揪起!
「你別再管他的事了!」他扳過她的身子,瞪著她、下令道。
因茵因他這一串粗魯的動作而驚訝的說不出話。一雙大眼眨也不敢眨,盛著滿滿的懼意愣愣地對著他。
她疑懼的眼神使青孟書注意到自己的情緒有些失常。
他放開她,並退後一步,然後說︰「你說,你到底在想什麼?」
語氣並不似方才氣憤,但仍保有濃濃的威嚴。
「我?」因茵無辜的反指自己,「我做錯什麼事嗎?」
她的表情再無辜、再莫解,青孟書都當她是裝傻。
他更明確的指著地上那個人問︰「為什麼陪著他?」
「我說過了呀!」因茵不禁跺了下腳。同樣的話他要她說幾次才肯听進耳朵里,「芝茉姐姐和芝苓姐姐沒空……」
「所以你便學著服侍客人?」極不尊重地瞅著她看。
「我……」
「我本來以為你雖然成長在這種地方,幸運的是至少還懂得自愛,沒想到……」他不想將丑話說全了,便在適當時候停了口。
而他話說至此,因茵應該懂得他的意思。但她仍問︰「沒想到怎樣?」
青孟書輕蔑地哼了一聲。她這種時候表現的天真模樣只讓她覺得無知、幼稚。
「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他說。
因茵看著他滿是蔑視的眼神、再看看地上的大爺——終于了解——
「您是不是誤會了?」先前委屈的臉蛋兒因釋懷而綻生了笑艷,「我根本沒有在打這位大爺的主意。而且我說過宜香院里的姑娘不是什麼人都能當的,就算我想鴇嬤嬤她也不……」
「終于說出來了……」青孟書斷章取義,「你的確想當宜香院里的姑娘!」
因茵猛搖頭︰「我沒有呀!大爺您听我說。我會陪這位大爺在這兒實在是因為芝茉姐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