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機艙門,他走向閃爍著刺目鎂光燈的包圍里,迎向久候的記者與衛于,他的政治家父親。
「你、你會打電話給我嗎?我、我們可不可能再見?我很喜、喜歡你——」向來高高在上、拿鼻孔看人的美麗女空服員急急地開口,她握緊支票的手指顫動不已。
「這一句是喜歡,那下一句你就要說愛了是吧?你究竟活在什麼世界里?!不談感情是我的原則,也是我的信仰,沒有人能例外。」臨別一瞥,他的眼神充滿同情——因為這個可憐的女人,很顯然的,的確是大腦發育不全!
他剛剛跟她講的那麼一大堆,全白費了嘛!
衛爾斯不帶一絲情緒的離開她,就像離開那些他從記不清她們容貌、姓名的女子們。
「為什麼!也許我……我不一樣啊!」她幾乎要哭了,這謎般的男人將她迷得昏頭轉向、不能自己!
「你喜歡的,只是你看見的我,而這個我,只是你將所有期望投射在某個男人身上的完美形象,這種感情未免太幼稚。」衛爾斯冷酷的語調隨風傳人她的耳際,那冰寒的話,冷得讓她在初夏的夜里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她看著他離她愈來愈遠,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
所有踫觸過衛爾斯的人都知道,這個男人的世界容不下任何感情,他只懂得分裂、只懂得墮落。
他是神話,沒有任何人抓得住的傳奇!
沒有心的衛爾斯很清楚——愛會傷人……真正的愛,還會殺人!
就像他的父母一樣!為了一份愚昧的愛,害了兩個家庭,害了他和雙胞胎弟弟衛納斯的一生!
直直走到他老邁、枯瘦的「父親」面前,衛爾斯微一俯身,給了衛于扇一個擁抱。
「媽媽的喪禮結束了,皇朝美容機構的國際選美活動即將開辦,相信弟弟很快就會回台灣。」表情冷硬的衛爾斯在衛于耳畔報告著,將母親惟一的遺物一只平凡得毫不起眼的木簪子——交到他手中,沒有半點起伏的聲調顯示衛爾斯對整件事的無奈。
「爸,您已經作好準備了嗎?」
「準備……是啊,我已經準備了一輩子了。」衛于緊握著多年前送給愛妻的發簪,再次想到他流落異鄉的寶貝兒子,衛于傷痛的別開微紅的眼,咧開一個帥氣依舊的笑。「我不擔心承受自己兒子的報復和怨恨,只怕……等不到他啊!」
衛爾斯皺著眉、別開眼,他是不忍看老父的悲傷,同時……也是無法承受這樣的打擊。
耳邊是瘋狂群眾對他的熱情呼喊、夾道歡迎,然而在他最重視的「父親」的面前,衛爾斯卻永遠只覺得自己像個隱形人。他知道,自己只是弟弟衛納斯•穆德納的影子和替身——
對衛家來說,衛爾斯,從來就只是一個多余的存在!
因為他,根本就不是衛于的親生兒子,他更正的父親,其實是……
背負了家族不倫秘密的他,既不是衛于的骨血,卻也不能認同自己是穆德納家族的一員……當年,母親為了逃避與自己兄長的之戀,-而離開法國、遠度重洋來到台灣與衛于相遇。如果不是當初那一場「悲劇」,他和衛納斯、他們的母親和各自的父親,不必活得這麼痛苦……
身在豪門,握有金字塔頂端的權勢,他的人生,卻沒有未來可言——這一切,全是一場可笑的騙局!
為了贖上一代的罪,他成了犧牲品,留駐在這個不屬于他的世界十余年。人前風光的璀璨明星,其實……只是一顆無關緊要、被母親任意拋棄的棋子。
所以,衛爾斯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絕對不能對任何人放下感情,因為自己只是人質、只是過客,一旦正主兒知道真相,就是他該離去的時候了……
然而,在他的戲份結束前,他還是會盡責的扮演好他的角色——一個杰出的政治偶像,一個完美的科學菁英。
旋過身,衛爾斯轉向大大小小的媒體,露出迷死人的燦笑,那雙奇異、魅人的銀灰色眸子隱然掠過一瞬晶光。「HOME、SWEETHOME,I’MBACK!」
「咻!咻!咻!咻!咻!」
利箭劃破空氣的聲音,以準確、穩然的態勢刺人其目標物——一張黏貼在大樹上、已然千瘡百孔的男人照片的眼、耳、口、鼻作為終結。
樓下電視機傳出的清晰播報聲,全是傳媒在吹捧那個傳奇般的男子——衛爾斯的法國之旅如何成功的報導。
「哎……男人啊,還是衛爾斯最棒了!海依,你不要難過了嘛,這根本不是你的錯啊,是那個沒用的短命兒自己衰,走在路上都會被冷氣機給砸死,不關你的事啦!哎呀,你別再哭哭啼啼的了,好不好?」
見每一箭都準確無誤的射入她口中那個「短命鬼」的相親照片里,緊里在迷彩背心和緊身牛仔褲里的蓓蓓,很滿意的將十字弓架在鐵窗上,身手矯健的攀爬在「監禁」著好友的牢籠外。
「是……是我不好,我害得他們一個一個死……死于非命……」透過鐵窗和封死的木板縫隙向屋內探去,只見一個細致如白瓷女圭女圭的女孩哭著將小臉埋進一雙柔荑里,泣不成聲。
「STOP!大小姐,擦干你的眼淚和鼻涕,你怪你自己干嘛?那些豬頭男答應這件婚事,還不是看在那一筆嫁妝和‘賞金’的份上,你們不過是各取所需嘛!你不會真這麼迷信什麼‘黑寡婦’的胡說八道吧!」
蓓蓓如雲的長發綁縛成俏麗的馬尾巴,隨著她那張艷麗小臉的搖頭、點頭,不住的甩動,煞是可愛!「迷信兩個字真會害死人,我說啊,這個世界就是有你這種篤信命運、宿命論的小傻瓜,和那種甘願被偽善、媚俗的大眾媒體操弄、過度包裝的‘神話’,才會把社會搞得亂糟糟!」
海依擦擦眼淚,嘆了一口氣,輕聲開口。「你又在說那個自民黨的衛爾斯嗎?他其實也沒有真正參加什麼選舉,也沒有刻意牟求過任何名利,為什麼你每次提到他總要明褒暗貶的針對他呢?你……你不是喜歡他嗎?」
在所有人眼中,海依也許單純的像張白紙,但她可不笨,從蓓蓓對那個叫衛爾斯的男人種種舉措判斷從八年前他獲得諾貝爾獎開始,便關注他每一條新聞、收集他每一篇報導,甚至擁有他每次專訪的大頭照
海依認為,蓓蓓對這個男人,有種莫名的佔有欲。
平時提起他的英俊、健美,蓓蓓可會如數家珍跟你聊上老半天他的好處;但是只要提到衛爾斯的「豐功偉業」,尤其是有關政治話題的,蓓蓓馬上就變臉!
在海依眼中,蓓蓓就像個瘋狂的影迷,而衛爾斯就是她想要、卻永遠得不到的偶像——
因愛生恨的例子,小說里頭可是比比皆是!這個衛爾斯啊,要是不幸踫上了蓓蓓,他可就慘!
不過,喜歡有什麼用?他是雲,她們是泥,他是高高在上的公眾人物,她們只是默默無聞的小老百姓,這場小女孩的單戀,注定沒有結果……海依在心里為好友得不到回報的情感嘆了口氣。
如果蓓蓓知道這個小笨蛋心里想的是什麼,她才真會哭死!
「我是很喜歡他——」自認是千禧新新女性的蓓蓓,坦然承認︰「的臉和身材啊。」
「你怎麼可以把男性‘物化’呢?」
「喂,你說的太嚴重了吧。」她對海依一臉驚慌失措的表情搖頭不已。
「人啊,就是這麼矛盾!男人永遠只愛美麗笨女人。可是我們女人呢,對夢中情人的設定,就一定要幻想那種十全十美的完美先生——什麼身高、學歷、家世、長相啊……通通第一名!又要人家頭好壯壯、又要人家家財萬貫、又要人家品學兼優、最好還是個痴情的大情聖……哎,」